敦煌郡以南,連綿千裏,橫臥著天鼎山脈。
敦煌郡官道從敦煌城向東南,至天鼎山山腳的一處小鎮,再向東而去,隻是為了避開無邊的沙海。
當人們的影子,正正地踏在腳下,顯示日正當午時,這時也正是酒樓飯店宣告客滿的時分。
正陽樓是小鎮上唯一的一家酒樓,菜肴算不上精美,但對於長期跋涉的旅客,卻也足夠。
座上客,都是風塵仆仆之輩。
小二們滿頭油汗,穿插在喧嚷的酒座間,搭在肩頭上的擦桌布,全都濕透了。
猜拳聲,行令聲,談笑聲,杯盤碗碟的碰融聲,小二的吆喝應答聲,再加上雅座問傳出的絲竹唱曲聲,借成了一首狂歡的交響樂章。
“啪!”一位白發老人坐在長條桌邊一拍手中驚堂木,“各位客官,話說這李逸李將軍帶領三千精兵,敦煌城外大破一萬圖倫兵……”
“三千精兵破一萬圖倫兵?有那麼厲害嗎?”一個粗衣大漢一腳踩在條凳上,撕了一個雞腿放在嘴裏大嚼道。
粗衣大漢,長相不俗,可以說得上威猛二字。可是吃相卻不敢恭維,旁若無人地猛吃胡喝,像是一輩子沒嚐過這種酒菜,吃少了不夠本。
“是啊,是啊,圖倫兵不是很厲害的嗎?兩個月前都把敦煌城占領了。”大夥兒紛紛議論。
“不錯!”白發老人飲了一口酒,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圖倫兵是厲害,但我大運朝李逸將軍也非常人,想我李逸將軍尚未出生便顯得與眾不同。”
“怎麼不同?”小二一邊送酒,也一邊湊熱鬧。
“李逸將軍出生之時,老夫人久久不能生產,直到一顆金星從空中墜入產房,一時間,屋中紅光衝天,”白發老人看了看四周。
“然後呢?”大夥兒都伸長了脖子。
白發老人笑道:“然後便出生了。”
“休得聒噪,李逸怎麼破一萬圖倫兵的?”腳踩條凳的那位粗衣大漢問道。
“你等魯莽漢子怎麼知道,”白發老人接著說道,“李逸將軍乃是武曲星下凡,帶了三千精兵,擺下一字長蛇陣……”
二樓靠窗戶的一個酒桌上,坐著兩男一女,桌角各擺了一柄劍,側頭停了一會兒說書,搖了搖頭,再次低頭狠吃,如同和酒菜有仇一般。
少許,酒足飯飽,桌上黑衣少年道:“大哥,想不到我等一出敦煌郡便遭截殺,如今隻剩下三人活得性命。”
年長一些的青衣中年道:“主公,若是找到李逸將軍,或許我等便能高枕無憂了。”
少女搖了搖頭:“方大哥,衛大哥,我看未必。”
“怎麼?”黑衣少年詫異道。
少女麵色憂愁:“從種種信息來看,李逸將軍此次把軍功都攬在自己身上,若是我等前往,隻怕隻能討得嫌棄。再說……”
青衣中年問道:“再說什麼?”
“再說,截殺我等之人,雖從未見過,但難說這些人不是李逸派出來的。”少女低聲道。
“是啊,”青衣中年沒說下去,歎了口氣。
黑衣少年桌上抓起包裹斜背在身上,笑道:“幸好,從敦煌府庫領出來的東西雖然布陣用去一些,可是還有一大半,放在一座小城,也能算個首富了。過過富家翁也好,做做買賣也行。”
青衣中年取了劍,站了起來:“該走了。”
大約是吃喝足了,斜眼看了看走下樓的三人,粗衣大漢抬起頭來,用手背抹了抹嘴,挺了挺腰,自言自語地道:“味道不錯,可惜吃不下了。”
他麵前的杯盤早見了底,如果還吃得下的話,大概連杯盤一齊啃了。
“那老頭兒,”粗衣大漢丟下一塊銀角子兒,“快說說那圖倫兵的頭兒怎麼被殺的,我等要走了。”
白發老人見他要走,笑道:“被李逸將軍座下的遊擊高水擊殺,據說目前亦升任遊擊將軍了。”
聽完,粗衣大漢哈哈大笑,跟上出門的三人。
出了小鎮,粗衣大漢喝道:“三個小輩,且住!”
“退後!方言布陣!”衛豪低喝一聲,方言和楊雯急速退後。
“哈哈哈哈哈……”一聲長笑,粗衣大漢道:“你等三人居然逃過連番追殺,真是幸運。今日爺爺來了,便不用走了。”
粗衣大漢話剛說完,人就已經從原地消失,竟然已經來到了衛豪的麵前,一拳的打了過去,轟然作響,說話間竟然就用上了全力!
獅子搏兔,不外如此!
方言的心猛然提起,心跳加速。粗衣大漢這一招若是打在方言身上,足可以要了他的命,就算方言起了亡命之心,和粗衣大漢拚命,全力一擊也難以重傷粗衣大漢。
這樣的殘酷情勢下,不到必死無疑,生機渺無,誰又願意去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