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子口的清軍死傷過半,他們是老湘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湘軍在此鎮守,清軍還咬牙堅持戰鬥,準備迎接下一輪挑戰,還沒有吃上早飯。突然山穀外發生驚天逆轉,山穀外爆發炸營。起義軍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了,槍聲不斷,手榴彈轟鳴。清軍戰士站在山坳上,興奮的指指點點,笑聲大作。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哥老會抓來壯丁,反戈一擊,打得好激烈,人心尚在大清這裏。
劉錦棠自以為神機妙算,戰事的發展盡在掌控之中,清軍還能一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臘子口戰役,還將在硝煙下延續。
劉錦棠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還在想是不是哪支清軍隊伍殺過來了?友軍支援來得好及時。高舉望遠鏡左看右看,不停的搜尋旗號,叢林裏沒見一麵旗子。打了這麼多年仗,也沒見過敵人會自亂陣腳,攻不下來陣地,大可以撤退,怎麼會在前線炸營呢?
“哎!”劉錦棠長歎一口氣:“哥老會就是一盤散沙,黑社會造反不得人心啊。”
“劉州同,還是因為我們打得好,別忘了你許下的諾言啊。”秦罐的臉上烏漆墨黑,都是硝煙熏出來的灰,雖然臘子口一個加強營已經不足一半人馬,但臘子口守住了,清軍勝利了,勝利的果實翹首以盼,害怕長官言而無信,忘了昨晚的封官承諾。
“是啊!我們迭部縣的英雄家破人亡,也沒離開陣地。劉州同,屬下願意捐官,花點銀子也肯的。”劉勝可不傻,他離七品官有好大的距離,不過有了這份軍功,大清還有捐官這份福利,做一名七品知縣還是有很大的希望。
“放心吧,諸位有功之臣,此生共富貴,不相忘,本官說過的話,一向算數。”劉錦棠發出爽朗的大笑,用來掩飾內心的慌張,他是六品武官銜,權勢不能觸及湘軍之外。隻能為這兩人爭取官帽,成不成功還未可知?昨晚為了激勵士氣,對兩名地頭蛇,說了過頭的話,接下來還要去求陝甘總督左宗棠。不過有了這份大功,秦罐、劉勝等有功之臣,都將有一個好的前程,對於這一點劉錦棠深信不疑。
臘子口最難熬的一夜終於過去了,每一名隱蔽在戰壕裏的清軍戰士露出了腦袋,探看峽穀內外發生的慘景,穀底是人間地獄,斷肢殘骸遍地,還有數百人拖著傷殘的身軀在嚎叫。
“董都司,命你打掃戰場。秦營官,命你接受那些起義的戰士,讓那些戰士搬運屍體。”劉錦棠發布命令,他深信起義軍不敢再來攻打臘子口了,臘子口戰役以清軍大勝而告終。
董福祥帶著一百多名回民軍出動了,這些人不是來救死扶傷的,而是踩著屍塊,把嚎叫的敵人殺死,殘忍的回民軍戰士見一個活口,殺一個傷員,清軍從來不做救死扶傷的大救星。屍體用堆積如山形容,狹窄的羊腸小道上,屍體堆積在一起。從血海屍堆裏爬出來的老兵,也從未見過這麼多屍體,四千多具屍體從峽穀內延伸至峽穀外,能夠描繪出來的死狀都有,各種形態的屍體分布在狹小的區域,阿修羅地獄不過如此。
劉錦棠看著眼前的幾顆新式手榴彈發呆,若是沒有這玩意,臘子口是守不住的,但手榴彈也是禍害,手下許多戰士耳膜破裂,已經變成聾子,不知能否痊愈?否則這些傷病員,隻能退役了。
“假洋鬼子害死人啊。”劉錦棠把李國樓貶低,想到新式炸藥的威力,峽穀底下四千多具屍體,大都是被手榴彈炸死的。內心對於李國樓存有感激之情,懂洋務的人,知道引進西方科技技術的重要性,但嘴巴上得理不饒人,不會出爾反爾誇獎李國樓。
“是啊!假洋鬼子害死人啊。不過手榴彈真的好使,是堅守陣地的利器。”秦罐說了一句實話,立即遭來無數白眼,那是老湘軍在此鎮守,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的人,隻配呆在死地,等到退役的那一天。
劉錦棠氣量大,沒有和秦罐計較到底是因為手榴彈的作用大,還是老湘軍的精神力量大?他才不願堅守死地,而是要再立新功。
“秦營官,臘子口就交給你了。本官還要追擊叛軍,你能不能守住臘子口?”
“保證完成任務,誓死捍衛老湘軍的榮譽。”秦罐透徹透悟,單腿跪地向劉錦棠表明決心。
“嗯······本官相信你能做到,好好保重,等勝利的那一天,我們再見。”劉錦棠扶起秦罐,對於這裏的駐軍充滿感激之情,戰友情在臘子口凝聚,他已經把臘子口的駐軍以及那些民團成員當成生死兄弟。
“劉州同一路保重。”守衛臘子口的官兵,站在臘子口峽穀口,恭送“錦”字營官兵離開,看著那麵浴血奮戰的軍旗,每個人噙滿淚水,那是他們的驕傲,勝利來之不易,鮮血和忠勇凝聚成忠義無雙的“錦”字營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