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來臨,董誌縣城疲憊不堪,好似一個病懨懨的患者,已經病入膏肓,但空氣裏的硝煙氣味揮之不去,告訴活著的人,戰鬥還未結束,死亡隨時會垂青戰場上的每一個軍人。
換防的清軍聊勝於無的撿起一塊石頭,把一道防護牆多加一塊磚。在清軍的工事百米處,回軍做著同樣的動作,一道簡易的工事,很有可能是兩名默默無聞的戰士的墳墓,但這一刻他們都不想死,而是想著活著度過今晚,再加一塊磚,就是多一份保險。
清軍強大的攻勢把董誌縣城的城防砸得支離破碎,回軍隻是依靠意誌苦苦支撐,毫無意義的頑抗到底,死不悔改的死硬派,就是董誌原回軍留給李國樓最後印象。
一個國家的人,有這麼多仇恨嗎?千百年裏,民族之間的分分合合早已習以為常,民族之間的恩怨,不要輕易揭開。順應潮流,歸順大清。成為民族的救星,讓一個民族得以延續下去。
那些抱著玉石俱焚決心,奮戰到死那一刻的回軍,為了民族獨立而戰的戰士,隻會讓一座城市毀滅,讓一個民族承受更多的苦難。
人該低頭的時候就要低頭,屈膝向異族臣服,是生存之道。學習漢人的處世哲學,苟且偷生,強顏歡笑,忍辱負重,奮起反擊,開天辟地。有這麼條路可以選擇,為何隻選擇一條死路呢?
李國樓離開殘破的房屋,來到院子裏,仰頭張望天上升起的一輪明月,微微歎氣道:“哎,月亮出來了,今晚必將是一個不眠之夜。郭總指揮,我軍頂住今晚,明天馬正和的人頭自有人送上來。”
“呸!”郭寶昌惡狠狠吐一口濃痰,怒罵道:“老子才不要人頭呢!馬正和逃得了嗎?逃不了的話,誰送上人頭也沒多大功勞,留一條賤命,當條狗使喚。”
“是啊!這個時候投降是沒多大用處,這種取主公頭顱的投降派,隻能算條狗。這樣看來還是崔偉是識時務的俊傑,巴圖魯名號不是蓋的。現在想來應該和崔偉多聊聊,多了解他的想法。”李國樓對於太昌鎮受降的那批回軍起義領袖念念不忘,在那批梟雄身上,可以看到當年明末清初,歸順大清的投降派影子。
“勇敢算個球,我軍比回軍還要勇敢,騎兵一對一對決,回軍也打不過我軍。這種抱著玉石俱焚態度打仗的敵人,就是賤人,天底下最賤的賤人!打不過還耍無賴,以為我會怕他們,老子有資本,可以玩玉石俱焚,倒要看看誰會吃虧。”郭寶昌忍不住跑出房間,也來看月亮的光澤,夜裏打仗隻能靠月亮和星星,他看了一眼,就知道今晚的肉搏戰將會很慘烈。
“給我向前沿陣地送手榴彈,哪處陣地若是沒有手榴彈了,軍需處的人就給我上前線,老子讓他們去耍大刀。”郭寶昌嘶聲力竭的吼一聲,竟然比炸彈的聲音還要響亮。
隆隆的轟鳴聲響起,那是成片手榴彈在爆炸,董誌縣城被爆炸聲包圍,夜色籠罩下的城市,展開一場血腥的肉搏戰。
一尊臼炮對準街道上衝過來的回軍,轟的一聲,橫貫三十米的霰彈,把大街上的一切掃倒,黑壓壓的回軍痛苦的倒地,哀嚎聲慘不忍睹。
同樣回軍也從黑暗中推出一尊臼炮,慢慢向清軍陣地移動,那恐怖的粗大炮口,讓看見的人都臉色慘白,趴在磚石上的清軍不忘扔出最後一顆手榴彈。
轟!
六十米開外的臼炮射出霰彈,幾千顆釘子、彈片從霰彈裏激射亂飛濺,彈片還會彈射,讓人在意想不到的角度受傷,趴在地上的清軍唯有請求蒼天的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