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茶館很多外帶賣早點糕點之類,隆福茶館早上四點半就開門了,李國樓帶著金二子和艾海身穿絲綢馬褂撐著傘,說著京片子,搖步走向隆福茶館,他們三人都提著一隻鳥籠子。
滿人愛鳥的人的套話,李國樓老繭都聽出來了,他第一個跨進門檻,揚聲道:“全老板早嘞,來三碗豆腐腦,放四隻小蝦米,一碗加辣,鹵肉卷三隻也是一個加辣的,京蔥擱外麵,肉丁饅頭來一籠,龍井茶用玉泉山的泉水泡一壺。”
“哎!三碗豆腐腦,放四隻小蝦米,一碗加辣,鹵肉卷三隻一個加辣的,京蔥擱外麵,肉丁饅頭一籠,龍井茶泉水泡一壺。客官對不!”老板全振東看見來個三個生麵孔,耍起嘴皮子,利索的複讀一邊。
“李爺,自從跟著你混,我的嘴變刁了,早上不吃稀飯了。”金二子說了一句傻話。
“哎,早上就下雨,一夜不消停,擺龍門陣的人要少來許多啊!”李國樓沒接金二子的茬,自顧自的看著大門口,來得太早隻能看屋脊上的雨滴變成串珠,大堂裏隻有他們三人,三隻鳥籠上的黑布沒有揭開,天色太暗不適合遛鳥。
有一些趕早的人賣早點,有的人帶走回去吃,有的人在大堂裏吃早點。這裏是皇城根腳下,沒有胡子的男人大多是太監。
“公公,你的早點!”全老板把李國樓當做有權勢的太監了,第一個就伺候李國樓。
“李公公您先吃啊!”艾海趕緊加一句,眼神裏盡是調侃之意。
“嗯······”李國樓拖著長音回道,拿起調羹慢吞吞吃著豆腐腦,一雙眼睛依然盯著大門口。
太監也做革命黨,李國樓肚子裏想笑,卻也感到恐怖。太平天國是被曾國藩鎮壓下去了,撚軍命不久矣,但是社會的風氣改變勢不可擋,有租界在大清帝國遍地開花,就有無數有異心的愛國誌士鬧革命,怎麼可能消滅革命黨呢?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消滅一批革命黨,不久的將來會有更多的革命黨從租界裏蜂擁而出,學以致用從小接受新思想的人,再也不可能回頭。
賣花女可以成為革命黨,卑賤的人都想改變命運,權貴富人就是他們要打倒的對象,世界在輪回之中轉變。等到革命黨變成權貴富人,也將是被人批判、打倒的對象。歲月如梭,千百年曆史就是這麼改變的。浩浩蕩蕩的曆史潮流不可阻擋,總有一天他今天抓捕革命黨的行為將會是他的人生汙點,在新的朝代裏他們這些前朝的官差就是醜惡的人。
清晨乞丐、賣花女都沒有現身,茶館裏冷冷清清,有遛狗的人在茶館外賣窗口買肉包子,狗對懷揣火槍的人貼別敏感,躥進大堂對李國樓等人聞嗅不停,一籠子肉丁饅頭都用來喂狗了。
“老板再來一籠肉丁饅頭,我家也養狗啊!”艾海自圓其說,差點暴露身份,幸好肉丁饅頭把狗給收買了。
慢慢吞吞喝著茶,李國樓打開懷表,耶利亞的大頭像躍入眼簾,已經是五點半了,李國樓關上表麵,微笑著端起茶杯。
兩個人從遠處走來,一個大高個撐著一把油布雨傘替前麵的人遮雨。矮胖的畢福托著一隻鳥籠子,嘴裏發出鳥語和籠子裏的八哥訴衷情。
太監畢福三十多歲,圓胖的臉型,看人總是笑眯眯的樣子,他是宗人府到的管事,太監十八級裏從六品外侍監,畢福在宗人府隻手遮天,逍遙自在每天清晨風雨無阻的到翠花胡同的隆福茶館喝茶遛鳥,說來也巧翠花胡同就在東廠胡同隔壁。
艾海胳膊肘頂一下李國樓,低聲道:“來了!”
李國樓長身而起,佝僂著上半身,嬉皮笑臉的迎上去說道:“畢公公早!”
李國樓雖然盯著畢福,但要對付的人卻是那個撐雨傘的大高個,大內侍衛高手又如何,突襲戰他有信心一招製敵。
畢福掃視李國樓,嘴裏敷衍道:“嗯······”
畢福當然不認識李國樓,還在想這個小太監是哪個部門的人。
“吳哥!”李國樓叫得親熱,離大高個吳五孔一步之遙。
李國樓一隻右手托著鳥籠子,遮住對方的視線,隱藏的殺招是他的右拳,鐵一樣硬的拳頭,擊打在大內高手吳五孔的小腹。
人的力氣是由腹部聚集的,所以有氣沉丹田之說。立國樓現在的鐵拳重達四五百斤的力量,任憑哪個武功高手也扛不住,一拳砸下去,高大的吳五孔夢的彎下腰,痛苦的表情顯露在臉上。
李國樓的左手鳥籠子掉在地上,左手變成拳頭擊中吳五孔的下巴磕。他隻用了兩拳就將一名江湖成名的功夫高手打得昏死過去,爛泥一樣癱倒在大門口。
畢福是武當八卦掌高手,反應快於常人,倏忽之間畢福人往後退,手裏的鳥籠子已經被他扔掉。他第一反應是逃跑,畢福看見坐在門口的兩人掏出了槍,誰敢在皇城根腳下掏槍,那一定是捕快,畢福知道他的末路來了,他想踢碎鳥籠子,放出八哥把危險來臨的事情通知“複興黨的同誌”。
李國樓欺身迫近,抬起右腿飛踢畢福的麵門。畢福自然而然使出一招“ 腋裏藏花”,兩隻手掌翻轉格擋李國樓的飛腿,腳步紮穩,來不及去踢那隻鳥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