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子長歎一聲道:“假洋鬼子,說自己是頭驢,還真是驢。大哥是要你建立在不輸的情況下,打贏這場名譽地位理想,有著種種好處的光榮正義之戰。記住嘍!使出你的看家絕活,迷蹤幻步一出,王五也要栽跟鬥,他的屁股給你踢過多少回了。隻要你踢到一次黃麒英,咱們就逃,跳出門就是你贏了。懂不懂呆驢?”
李國樓被那巴子說動了,他內心裏還是有股衝勁,也想試試他的武功與武師之間到底有多大差距?斷手斷腳的結局,想都沒有多想,練武之人豈能怕東怕西,受傷對於他來講家常便飯。
李國樓岔開話題,喝道:“那巴子,小爺還沒有跟你算這筆賬呢!你還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的那些錢到哪裏去了!現在學會耍貓兒膩了,成天逮誰跟誰扯皮不說吧。辦事兒也沒個準譜兒,交代你屁大點兒的事兒沒辦成。你說你放了我幾回鷹了?合著我那點兒錢財全打了水漂兒了!”
那巴子急道:“三弟,我們兄弟誰跟誰啊,不用客氣。以後沒地方住,到我家來住,飯!我吃硬的,不給你吃稀的,這樣總可以了吧。哦,還有一碼事,我姐看中你了,住到我姐那裏也成,那屋子朝南,迸亮暖和著呢。”
李國樓甩手一個大巴掌,喝道:“去你的吧,王八羔子。”
他的京片子,都是向這兩位老兄學的,他有語言天賦,學一樣像一樣,隻是口音上有點那個不地道,卷舌上麵還要加強。
李國樓、王五、那巴子,都容光煥發,腦門子迸亮,初秋的京城北風疾勁,來到大街上,長辮子被風刮得飄起來,三人趕緊帶上便帽。那巴子走在中間,好似帶著兩名漢人跟班,開始在大宅門前向人打招呼。
“吃過嗎?”“吃了吃了!”“走好嘞!您老!明兒見。”
那巴子練嘴皮子與不認識的人打招呼,他就是靠這門手藝,搭上衙門裏的人。
不要小看那些看門人,這種人最會看人,你有沒有地位,有沒有錢,隻要被看護大宅的看門人搭過話,八九不離十,客人的大致情況,不會相差太遠。而這些人都認識大官身邊的隨從,一般大官在裏麵說話,隨從在門房間等候,有一搭沒一搭,看門人就會與隨從聊天。以後若是想要見哪一個大官,一打聽哪名隨從認識?就從這裏入手,一點點套交情,再深入到大官那裏,送禮上門,再後來一條條路子就被那巴子打開了。
那巴子手裏有無數官帽、差事、門路,等著壹壹發送,有的還是轉介。此時的大清帝國,官職無論大小,差不多都是靠買,升遷也是要花錢的,掌握權力的滿族官員都是大貪汙犯(漢族官員同理)。那巴子就是靠掌握這門手藝,養家糊口。他正站在人生的最高峰,活得瀟灑滋潤。
大街小巷裏都是四輪馬車,這是泊來品,如今在大清帝國生根了,比轎子靈活方便,速度快又漂亮。人們可以代步,還能擋風遮雨,馬車是仿西方的四輪馬車,可坐三四人,趕車的坐在車箱前高台上,用一匹或兩匹馬拉著,豪門大戶用的都是高級的馬車。這一時期也有馬車出租行,自從這種帶有英倫風範的四輪馬車出現,轎子的生意一落千丈,土鱉式樣的馬車生意也受到沉重打擊。如今為了四輪車生意的地盤,京師裏兩大幫派“青幫”“斧頭幫”正打得不可開交。
那巴子嘴裏咕嚕著,他遇見兩位喜歡走路的大爺,這早上走到北海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巴子走了快一個時辰,再也吃不消了,他停下腳步,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充軍啊。越走越快,前麵有美女嗎?”
他一打手勢,一輛四輪馬車停在他麵前,笑嘻嘻說道:“兩位大爺請走好!小廝恕不遠送。”
王五看見四輪車師父小跑著離去,異想天開,不由怒道:“假洋鬼子,我們追上那巴子,看誰先到寶芝林。”
李國樓搖頭道:“王五,你想要我小命啊,那就跪地認輸算了,我還打得動嗎?”
王五一想也是,跑到寶芝林,累得氣喘籲籲,先給自己挖好坑,再填上自己,犯不著做冤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