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財金,比王小崔大一歲,身材偏瘦,賊眉鼠眼,五尺出頭,打扮光鮮。是滿族正紅旗人,就是大清帝國的一等人。家族出過一名“巴圖魯”,是康熙皇帝的一等侍衛。當然“那巴子”出口便是,“我祖宗的時候······”如今嘛?連滿語都說不利索,隻會地地道道的京師話。
王五的父親原本是那巴子父親的包衣奴才,如今王五家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那巴子就靠上王五這個朋友,滿人最喜歡交朋友,(就是喜歡受賄,衙門主官都是滿人,卻掛名不幹事,收錢了事。)漢人為了自身的地位還要加入滿族(就是八旗)。但是今時不如往日,滿族人已經沒落了,連打太平天國也要湘軍、淮軍,這些漢人出麵攻打,滿族人的八旗子弟“綠營”全部是窩囊廢,“綠營”都被太平軍消滅得差不多了,現在是第三個“綠營”。如今地方駐軍也已漢人為主,漢人在大清帝國的地位已經不同了,江浙兩省都被漢人掌控了。
那巴子雖然已經沒有官職,但他能說會道,六府衙門,特別是內務府他很熟,王五家的生意,他還幫王家推銷到內務府裏。在京師專門有一群滿人,替人跑腿,四處撈好處,人脈關係掌控在他們手裏。漢人是插足不進去的,滿人是最團結的一個種族。
李國樓的差事,就是靠那巴子搭線,那巴子收過李國樓無數錢財,當然他嘴上說夠哥們,隻收一成,其他全部用在官場打點上麵。真實的情況,唯有那巴子心知肚明。
李國樓相信那巴子也是有理由的,在大清帝國見官,是要花錢的,明碼標價,李國樓每次見官均是那巴子牽線搭橋的。有的差事落空,誰在裏麵做手腳?李國樓了然於胸,但他不信邪,還是要靠自己獨闖六府衙門。
人嘛!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整天在一起,就會變成好朋友。王五、那巴子氣勢洶洶的跨進王記剃頭行,他們有要事找李國樓,看見李國樓還在閉目修麵,臉上額頭上都是白沫,還在享受呢。
王五急切,喝道:“假洋鬼子,快點啊。今天有大事,你跟我走。”又道:“王胖子別假模假樣,我知道你一個回合就能剃好,別磨蹭時間了。”
他們三人沒正當職業,都是無事找事,每天眈在一起不是喝酒說大話,就是一起練武,找人挑遜找茬。
王胖子果真加快速度,手裏的剃刀飛速在動,微笑道:“王五說話,老哥豈敢不聽,我這裏沒有青幫來找茬,還不是靠北海武館的師父們罩著。老哥,保證一個回合搞定假洋鬼子。”
李國樓也已快要變成慢性子,早就沒有當初的衝動與熱血,依然閉著眼睛,說道:“王五,急什麼?皇帝不急急太監,天還沒塌下來呢。”
王五也坐在一張剃頭椅上,笑道:“假洋鬼子,真的出大事了,我們北海武館,旁邊一條街又開了一個武館,還兼是跌打館,名曰‘寶芝林’,是南方佛山一名武師開的,這不是不給我們北海武館麵子嗎?場子開到我們家門口來了,搶我們北海武館生意。我師父氣得說不出話來,又怕由我們北海武館出麵挑戰那個姓黃的,萬一打輸了,以後我們北海武館牌子都要摘下來了。所以我向我師父推薦你,你的功夫我知道,隻比我差一點吧。由你出頭,贏了我們北海武館就贏了,要寶芝林關門大吉。輸了!嘿嘿······假洋鬼子,與我們北海武館,沒有一點關係。”
李國樓一聽這算什麼事!找人茬,劃場子,竟然要他一個外人去做,吃飽了撐的,傻子才會幹。
王胖子叫道:“爺,好嘞!清爽無比,您瞅瞅,亮堂得能當鏡子。”
李國樓睜開眼睛,隨手拉掉脖子上的衣巾,從鏡子看向旁邊的王五、那巴子,開口道:“王五,我說你一大老爺們兒家,一大清早兒的就站在當院滿嘴跑火車,半點兒不著調。我隔著窗戶紙這都運一腦門子氣了,您這是唱的哪出兒啊?對,沒錯,就說你呢。王八蛋,我傻啊!還是呆啊!找開武館的師父打架,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李國樓說得清楚,他不會去寶芝林搗亂,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讓兩位大哥癡心妄想落空,會有這麼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