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勞奶奶(1 / 2)

銀發滿頭卻一絲不苟,病臥在床卻臉色溫潤的老奶奶姓勞。

是位退休多年的老教授,具體研究啥的數葉也沒好意思問。

老太太特別喜歡這對小年輕,甜甜蜜蜜的就像她跟她的老頭子。

“奶奶,您說爺爺也對您這麼好,爺爺呢?”

老太太歎口氣:“年前去世啦。這老家夥,七八十歲的人了還愛湊熱鬧,走湖邊,看有人落了水,跳下去救人,人是救起來了,身子骨卻垮了,沒能過冬。”

“奶奶,對不起。”數葉跟她道歉,他雖不很了解,從話語之間卻能看出那份相濡以沫的濃情。

“傻孩子。奶奶活了這麼多年了,打記事開始又是戰亂又是動蕩,啥沒經曆過?”老奶奶摸著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麵有一枚戒指,許非金非銀,色澤暗淡。她衝著數葉笑:“他人走了,我的身體也一天一天的不見好,過不了多久就要去陪他了,你說,奶奶還有什麼好傷心的?”

“您真豁達。”數葉讚道。

老奶奶擺手:“經曆地多了,很多事情也就看開了,生也好,死也好,有也好,沒也好,都是強求不來的事兒,知足常樂。這幾十年能跟他一起度過,我啊,也知足啦!”

知足常樂,數葉欽佩老太太豁達的同時,品味著這四個字,覺得有些回味。

細細來說,又說不上來。

陪著孤苦無依的師師姑娘在醫院吊了三天點滴,也就跟老太太聊了三日的天。不談老頭子,老太太見多識廣,知識淵博,能從唐詩宋詞扯到歐美文學,數葉估摸著是位文學院的泰鬥。就是在扯文學的時候老愛調戲調戲師師姑娘,讓師師對她又愛又怕。

本來這個詞語是又愛又恨的,不過話說師師姑娘這麼個單純的小百花還真的不知道恨人是個什麼滋味兒。

不過與其說師師姑娘孤苦無依,單純無暇還不如多多心疼老太太。

師師姑娘起碼還有老爹老娘,雖然忙了點兒,在南方去了。但北邊還有個數大叔照顧著。老太太住了五六天的院,也沒個兒女啥的來探望,吃喝都是護士給端進來。數葉就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嘴。

老太太笑著道:“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病,覺得生了孩子太影響二人世界和個人生活了,就一直沒要。”

這個答案讓數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安慰?看老太太的笑容就知道,她對沒要孩子這個決定一點兒也不後悔。倆人談戀愛談到世界裏隻剩下對方,甚至不願意把感情分給骨肉的地步,這或許就是真愛?或許隻能用愛得深沉來解釋。

這種對對方毫無保留的愛就跟數葉在某本雜誌上看過的一對大師夫婦差不多。

大師死後,同為大師的妻子悲痛欲絕,茶飯不進,整日地把自己關在房裏睹物思人。

兒女們急,“媽,雖然爸爸去世了,可您還有我們啊!為了我們您也得好好保重身體。”

女大師平淡道:“我的生命裏隻有你們爸爸,他喜歡孩子,我才生下的你們。”

忒瘋狂,忒浪漫。

但是數葉俗,他覺著,雖然老太太是不後悔的,但晚年來孤身一人也太冷清了些。就又多去了幾日,水果鮮花零食,變著花樣來。老太太浪漫了一輩子,七十三四歲了,還是喜歡這些玩意兒,每次數葉過去都把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於是等到老太太病好出院,數葉就多了個奶奶。

“葉子,今兒師師那丫頭怎麼沒來?”下午四點,勞奶奶被數葉扶著上了出租車。

“嗨,忙唄,她快畢業了,得準備畢業演出。”數葉跟著進去,把車門帶上,抽了抽壓在屁股下的衣角,湊到老太太耳邊,一副乖孫子樣。

“奶奶,咱去哪兒?”

勞奶奶眯著眼笑,先跟師傅說一聲:“麻煩您,傳媒大學。”

又回過頭來跟數葉道:“學舞蹈的好,氣質出挑,身體素質也不錯,我說葉子你真不打算先追到人家?”

數葉囧:“奶奶,您看您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跟個頑童一樣?”

老頑童老頑童,越老越頑皮,越活越年輕。這種頑皮不是頑童,而是孔夫子說的隨心所欲不逾矩,是看透世事,看透規矩的通達。

數葉打心眼裏願意和這樣的老頑童親近,不用循規蹈矩或者講究身份,一切就憑著感覺和性子。特輕鬆特自在。

老奶奶點頭:“好好好,你這事兒啊,奶奶不說了,反正我看你挺喜歡人家的,師師對你也有意思,你倆願意這麼磨磨唧唧地耗著就耗著。”

沒想到司機師傅也是個八卦的,聽到這裏轉過頭來:“哎喲,老人家我可跟您說,現在這找對象可越來越難,您得勸勸您這孫子,有合適的就趕緊成了吧!聽上去那姑娘還沒畢業?謔,這是好事兒啊,上學的姑娘單純,不物質。等再過個幾年的在社會上混久了,就得要車要房了!”

數葉狂汗,您倒是有先見之明,再過個幾年,因為沒車沒房而光棍的確實是越發的多起來。被社會人士稱為單身狗們,又讓一個叫馬外星的家夥用一個叫光棍節的活動賺了上千個億,徹底買不起車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