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拍過一個男人拿著洗衣粉說:“XX洗衣粉,誰用誰知道。”
都特別LOW,是個人都能拍的那種。
但都完全不像現在這個這樣,有自己創造的東西在裏麵。甚至不像八心八箭鑽石那個。這兩個廣告雖然他都沒有參與創意的發掘和後期的製作,但是那種把一件產品的特質,一件產品最美妙的部分給描繪出來的快感卻是無與倫比。
就像是……創造的不是一部視頻一張圖片,而是一種活生生的生命。
這……也是廣告麼?
他獨自覺得心髒跳得有些快。
不過,似乎不大像,
獨自點了跟煙蹲在一邊看著攝影師在拍個不停。
手指卻是顫抖起來。
“我也是北電導演係畢業的。”
“92年那一屆。”
身邊的李然又有一種直覺似的,看了數葉一眼,慢悠悠地開口。
數葉一怔,“師兄?那你怎麼做起廣告來?”
哢嚓,李然叼了一支煙在嘴裏點燃:“怎麼說呢,七君子事件你應該知道。”
“電影屆的七君子?”
“嗯。畢業的時候96年,當時因為這個事件,上頭出了個電影管理條例,正好全麵封殺所謂的第六代。我覺得繼續當導演沒什麼出路,因緣巧合地又研究了很多廣告片子。後來拿了個獎,就這麼混了出來。”他講得很輕鬆。
但沒那麼輕鬆,那是一個……電影的寒冬。
嚴格來講,七君子不是七個人,而是七部影片。《藍風箏》《京城雜種》《流浪京城》《我畢業了》《冬春的日子》《懸念》《停機》。之所以讓人覺得全麵封殺第六代導演,是因為這七部影片有六部是那群第六代鼓搗出來的。
又嚴格來講,“被封殺”並不是整個第六代的專利,老謀子的《活著》在此之前也被禁過。但縱觀整個中國電影史,也就隻有第六代這些導演——賈樟柯,張元,王小帥,婁燁等,幾乎是在“被封殺”或者“曾經被封殺”中度過的。事件的起因就是張元帶著自己的《京城雜種》去東京參加評審,遇上了“正規軍”,然後正規軍要求他們無條件退出比賽,張元不允。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再然後就思密達了。當時國內電影市場風雨飄搖,大多數導演就靠到海外拿獎,爭取海外發行的方式獲取那麼一點點生活費。那個什麼局的一紙未經審批不能私自參加海外電影節的管理條例讓整個第六代這些獨立電影人失去了經濟來源。——盡管有好多人還在拿著手持的小DV,每個月四五百塊的底層收入幹著他們熱衷的電影事業,倔強而又狂熱地詮釋著自己的世界。
數葉曾經聽到這些人的故事,也為他們的那種瘋狂感到過熱血,幻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能夠像他們那樣,拿著鏡頭,講述屬於自己的人生觀。哪怕因為不符合某些主流而被封殺
……直到後來他明白,第六代過去之後,輪到他們這一批人時,沒有資源的都是SHI……
扯得有點遠,但總的來說,那段時間,外國商業片衝擊,港片輸入,創作環境壓抑,創作思路迷茫,內地片票房慘淡,大陸的電影事業式微。無數本該在電影領域一展才華的年輕人紛紛轉投別路。眼前這位師兄混到廣告界來,也隻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隻是數葉第一次跟那個年代的電影人對話,還是有些好奇:“零四年那會兒賈師兄他們就解封了,電影市場也越來越好。怎麼沒想著回去再拍部電影?”
“不知道,可能是覺著自己的思維深度不夠,可能是覺著廣告要更有意思點。”
“有意思?”數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