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飲一江水
現實中國
作者:澤津
這是一部跨文化生活的曆史紀錄,它高度濃縮和清晰地呈現了山水相連的黑龍江流域,中俄兩國邊民一個多世紀以來的生活曆史畫麵。伴隨著中俄兩國關係的曲折變化,兩岸人民生活中不斷上演著高度戲劇化的悲喜劇,愛與恨、情與仇、個人與國家、戰爭與和平、忠貞與背叛,每個真實的故事背後都包含了個人命運與國際風雲的交錯變幻。今年6月6日至7日,俄羅斯新任總統普京首先選擇訪問中國,他拒絕了參加美國在戴維營舉行的八國峰會而選擇參加中國的上合組織峰會,足見他對俄中關係的高度重視。在美國主導世界和國際風雲變幻莫測的今天,中俄關係令全球矚目,人們也不由得重溫並審視中俄關係的曆史——
從17世紀開始,俄國武裝屢屢入侵中國的黑龍江流域。到了19世紀下半葉,由於清政府的腐敗和軟弱,大批俄國人湧進中國境內。在大興安嶺北麓、黑龍江上遊南岸的漠河,卻演繹著一幕幕令人們難以忘懷的故事——
五女望歸石
黑龍江漠河,曆史悠久,資源豐富,尤其是黃金開采已有上百年的曆史。這裏,有一條全長14公裏的額木爾河的支流,因盛產黃金而聞名於世,稱為“老金溝”。到現在,這裏的沙土已被成千上萬的人篩淘過幾十遍,仍然能淘到黃金。是誰發現了這一天然豐厚的寶藏?
1.拾金狩獵人
1883年春天的一個早晨。黑龍江邊北極村村頭一家院門,被一位年僅23歲、肩寬體闊、臉色黑紅、濃眉大眼的青年人推開了。他身背一支獵槍,手拿弓箭,腰間插著十把飛鏢。他叫紮合台,父母早年去世,現是獨身一人,是一名非常出色的鄂倫春族獵手。
紮合台帶著幹糧,走進了北極村南麵的元寶山,在一株巨大的樟子鬆下歇腳。隨即,他倒在草叢上“呼呼”大睡起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一顆鬆樹籽兒“啪噠”落在紮合台的腦門兒上,滾動了幾下,掉進了地縫裏。紮合台站起身來,彎腰用手摳取地縫裏的鬆籽兒。突然,他的手指被一個金屬般的東西猛紮了一下。紮合台感覺有些怪異——
金子!是黃金!
紮合台迅速地用手挖取出一塊十足的黃金。當他將這一塊黃金放在地上時,似乎感覺這一塊黃金的下麵還有一件東西。紮合台又在地縫兒裏一陣猛挖,還不到兩分鍾,又挖出同樣的一塊黃金。紮合台將兩塊黃金放在自己的狩獵兜裏,又將地縫邊的泥土覆蓋,在巨大的樟子鬆上用尖刀刻下了一個標記。
紮合台有一個嗜好,那就是天天、頓頓喝酒。每當紮合台醉酒時,他總想找一個人顯擺一下自己的運氣。其實,紮合台“顯擺”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用兩塊黃金寶貝證明自己的富有。紮合台將目光盯在了與自己年齡相仿、生性特別貪酒的日闊勒身上。
日闊勒何許人也?日闊勒的父親是俄羅斯人,名叫謝列特金,母親是鄂倫春人。他的父親早年來到中國做木材生意,這期間結識了日闊勒的母親。日闊勒十歲那年,謝列特金丟下了他和他的母親,到歐洲學習勘采金礦去了。
紮合台特意將日闊勒請來飲酒。席間,紮合台一個勁兒地眨巴著眼睛:“我在元寶山挖到兩塊十足的黃金!”
日闊勒笑了:“就你這個樣兒的,能有這麼好的命兒?”
紮合台聽後,不高興了:“我可告訴你,我說的有一點假話,那就天打五雷轟!不信?那我和你打個賭,我就賭你那一匹大青馬,你敢嗎?”
日闊勒聽後,大吃一驚:“你要賭我的大青馬?”
日闊勒的確有一匹純青色的高頭大馬。它身長過丈,體高八尺,奔跑如飛,嘶鳴如雷。在平日裏,他從不肯讓人碰一個手指頭,這匹大青馬就是日闊勒的命啊!
向來頗有心計的日闊勒在想,我如果真的與紮合台打賭的話,那不是白白地搭上我的大青馬了麼?他馬上換了一種口氣,與紮合台打起了“哈哈”。
日闊勒回到自己家以後,躺在火炕上再也睡不著覺了:看來,這個紮合台真有兩個金疙瘩呀!我必須要用各種手段,目睹一下金疙瘩的“風采”呀!
有了這一念頭之後,日闊勒變被動為主動,有事無事就找紮合台喝酒。有一天晚上,兩個人喝得半醉半酣之際,聰明絕頂的日闊勒,眯縫著眼睛,笑嘻嘻地說:“我有一個表妹烏金娜,來到我家已有半年多了,人長得漂亮,心地善良。你如果同意的話,我就給你們倆牽線搭橋怎麼樣?”
紮合台高興得連連點頭。
第二天晚上,日闊勒便將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的烏金娜領到了紮合台家。當晚,這個日闊勒的情婦烏金娜便與紮合台睡在了一起。
一個滿天烏雲的夜晚,紮合台喝醉了。在日闊勒的逼問和激將下,紮合台轉身鑽進地窖。出來後將一個鹿皮包裹輕輕地打開。刹那間,金光閃閃的兩個“人”形的金疙瘩出現在日闊勒麵前。
日闊勒張著大嘴,口角流淌著涎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紮合台用手臂觸一下日闊勒:“這一次,你開眼了吧?這兩塊黃金,是不是真的?我紮合台沒有騙你吧?”
就在紮合台和烏金娜如膠似漆、日夜廝守兩個月之際,有一天,烏金娜突然不見了。這可急壞了紮合台啊!
一天夜裏,北極村刮起了七級大風,接著便是瓢潑大雨。
醉意醺醺的紮合台,發現門窗被風雨吹打得“啪啪”作響,不顧一切地去關閉門窗。這時,他依稀看見有一個影子站在屋簷底下。原來,是三個多月沒有見麵的日闊勒。
當紮合台還沒有喊出聲時,日闊勒上前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並用右手捂住他的嘴巴。在黑暗中,日闊勒用紮合台打獵時用的尖刀,凶狠地捅進了他的胸口,並拚命地用雙手擰動著紮合台的脖頸。這個北極村最優秀的獵手,就這樣慘死在日闊勒手中。
2.烏金娜悔恨
烏金娜,時年20歲,家住俄羅斯西伯利亞地區的一個村鎮。她家共有五口人,父母、兩個哥哥和她。烏金娜的父親是一名中學教師,並對漢語頗有研究。在父親的熏陶下,烏金娜十五六歲時,能流利地說中俄兩國語言。次年,她又以優異的學習成績,考上了聖彼得堡礦產學院。
有一天晚上,學院的教導主任將烏金娜等10名女學生召集在一起,傳達了沙俄政府的“秘密”訓令:開赴黑龍江南岸,到那裏去勘察地下資源。
第二天,烏金娜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隨著一個名叫謝列特金的男人,乘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搖搖晃晃地在尼布楚火車站下車。一路上,謝列特金對烏金娜提出了幾點要求,提供了烏金娜到黑龍江南岸的聯絡方式、地點和人員。
幾次換車,幾經顛簸。烏金娜通過渡船,來到了黑龍江南岸的北極村,找到了北極村村民日闊勒。日闊勒看完父親的信件以後,馬上向烏金娜下達了命令:“從今天開始,你來到這裏的任務,就是配合我把紮合台采挖黃金的真假弄清楚,把他挖采黃金的地點弄清楚。然後,你我將紮合台幹掉,快速地把我父親的采礦大隊帶過來。”
日闊勒和烏金娜施用了“美人計”,親眼目睹了那兩個金疙瘩以後,日闊勒將烏金娜繼續留在紮合台身邊。背地裏,兩個人商議起如何搶奪兩個金疙瘩,並將紮合台殺死,逃到謝列特金那裏通風報信的行動計劃。
開始,烏金娜很不情願,哭泣跪求著:“日闊勒我求求你,別殺人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要回家!”
日闊勒用憤怒的目光,掃視了烏金娜一眼:“你別哭了!等你我把紮合台殺了,我帶你回國,放你回家,就這麼定了!”
沒有任何辦法的烏金娜,隻好聽從日闊勒的指揮,又回到了紮合台身邊。
沉浸在男歡女愛漩渦中的紮合台,看見了烏金娜暗地流淚,覺得很奇怪:“親愛的!你不要傷心,有什麼心裏話對我說還不可以麼?”
烏金娜麵對著自己已經深深愛慕的人,她不得不用另一種語言來暗示著:“假如你我有一人死去時,活著的人能為死去的人天天祈禱嗎?”
紮合台聽後,更加覺得烏金娜說的話特別古怪:“親愛的烏金娜,你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從明天開始,我將那兩個黃金塊分給你一塊,我讓你永遠富有!”
烏金娜哭得更傷心了:“親愛的紮合台,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憑你這幾句話,我烏金娜已經感到特別知足啊!遇到你這樣的中國男人,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啊!親愛的紮合台,我要給你生一個孩子!”
說完,烏金娜什麼都不顧了,撲到了紮合台的身上……
這時,紮合台用手將脖頸上的房門鑰匙取下來,交給了烏金娜:“親愛的烏金娜,我把這一串鑰匙交給你了,那你就是這間房子真正的主人了!”
後來,日闊勒偷偷地利用紮合台外出打獵的機會,將烏金娜帶到了遠離北極村上百裏的黑龍江江岸一窩棚裏。
當日闊勒已經知道烏金娜懷上了紮合台的孩子時,氣得他大打出手。可是,烏金娜不懼日闊勒的淫威,堅決要將紮合台的孩子生下來。
為了防止夜長夢多,日闊勒開始實施了第二個方案——奪寶殺人,通風報信。於是,日闊勒選擇了一個風高雨驟的夜晚,利用紮合台送給烏金娜的鑰匙,潛入到了紮合台的家。當晚,在日闊勒的逼迫下,烏金娜和他一起,騎著大青馬,逃出了中國。日闊勒帶著烏金娜,來到了西伯利亞一家礦產勘察所,找到了礦產工程師謝列特金。他們製定了偷盜中國黃金的一係列措施。
為了壯大自己的政治勢力和經濟實力,謝列特金和日闊勒找到了一位名叫謝立對吉諾的朋友。謝立對吉諾是哥薩克一個首領式人物,許多地痞無賴全都投靠其門下。謝列特金就是看中了他手下這群烏合之眾,想借助他的力量,達到盜取中國黃金的目的。不到半年時間,他們倆組成了一支上百人的隊伍,帶上了工具和帳篷,悄悄地渡過黑龍江,來到了元寶山北溝。
行動之前,烏金娜已將自己和紮合台的兒子生了下來。烏金娜幾次欲逃出這一魔窟,卻被日闊勒抓回來後嚴刑拷打,打得她遍體鱗傷。當烏金娜一抱起她和紮合台的兒子時,她的眼淚不流了。留給她的,隻剩下咬緊牙關,默默地在心中發酵著無限的仇恨。同時,她給兒子取了一個中國的名字:紮烏。意為紮合台和烏金娜的兒子。
1884年夏天,由謝立對吉諾和謝列特金組成的哥薩克采金隊秘密出發了。出發之前,謝列特金組織了以烏金娜為主的五名俄羅斯女子後勤組,負責采金隊的後勤工作。
元寶山,是一片保持著原始地貌的處女地,到處是荒涼、未被開墾的山地和河穀,還有縱橫交錯流入黑龍江和額爾古納河的河流、湖泊、沼澤,以及難以通行的原始大森林。當時的清政府政治昏庸,限製內地向東北地區移民,致使黑龍江右岸人煙稀少。這就使謝立對吉諾一夥人有了足夠自由發展的空間。
這一夥人在日闊勒的帶領下,悄悄地來到元寶山北溝那棵巨大的樟子鬆樹下,他手指著被紮合台挖取過的地縫兒,大叫著:“這就是兩個金疙瘩的藏身之處啊!”
謝列特金命令他的隊員們架起勘察儀器,發現了在這一片穀地裏蘊藏著豐富的黃金,穀地不深之處就是一座天然金礦。
當日闊勒的匕首刺入紮合台胸膛的那一刻,烏金娜的心早已經清醒了,她已經看清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毒蛇心腸。烏金娜要刷洗自己身上的罪惡灰塵,她要為自己心上人——中國的紮合台報仇,她要奪回本屬於自己心上人的寶物,她要將心上人與自己所生的兒子撫養長大,送到中國人手裏。
這就是俄羅斯女人烏金娜此時此刻所要采取的行動!
終於,烏金娜的機會來了!
1884年冬,在這個原始荒漠的河床岸邊,一個龐大的由不同民族拚合起來的人群,全都聚攏在謝立對吉諾的周圍。也就是從那時起,謝立對吉諾狂妄地將這裏建成一個名叫“熱爾圖加共和國”,他招工4000餘名,造屋700餘間,立窯500餘所。
一天早上,烏金娜帶著錢幣,準備到北極村附近購買金礦礦長、礦主、礦警的所需食品、糧食和蔬菜。烏金娜快速地走進了她比較熟悉的村民院內。
屋裏走出一個60多歲的老大娘,帶著疑惑和不解的目光:“你就是那個專與日闊勒鬼混、後又逃跑的烏金娜麼?你來到我家幹什麼?”
烏金娜眼淚汪汪地說:“大娘,紮合台是我最親最親的親人,我和他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兒子已經兩歲多了,叫紮烏。”
老大娘搖著頭:“紮合台有兒子了?我不信!”
烏金娜拉著老大娘的手:“大娘,我求求你了,快把紮合台的親人告訴我吧!”
老大娘將手一擺:“紮合台有親人,我也不能告訴你!你是一個不值得我們中國人相信的俄羅斯女人,你快走吧!”
事隔不到六天,烏金娜和上次一樣,趕著馬車又來到了北極村。她沒有死心,又悄悄走進這位老大娘家。這一次,烏金娜沒有直截了當地打聽,而是耐著性子,詳細地詢問紮合台死後的一些細節和活動。
老大娘流著眼淚憤怒地說:“我們村上人發現紮合台被人殺死以後,猜想你和日闊勒就是我們北極村的敵人!”
烏金娜一時難以說清,她隻能哀求著:“大娘啊!我現在就是有一千張嘴、一萬張嘴,也都說不清楚啊!不過,我隻有一個懇求,求求你告訴我,紮合台的親人在哪裏?”
烏金娜“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大娘麵前,連連磕頭:“大娘啊!你就權當給我和紮合台所生兒子一個麵子吧!我是上了日闊勒的當啊!他們害怕我說出殺害紮合台的真相,我目前處境非常艱難和危險。我這是趁著給他們辦理後勤的空隙,前來懇求你呀!”
老大娘半信半疑地問:“那你尋找紮合台親人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呢?”
烏金娜止住了哭聲:“現在謝立對吉諾他們來到這裏盜采金礦,早早晚晚要被中國政府驅逐出境的。到那時,他們必然要將我們帶走。我怕逃走時,這幫強盜殺害小紮烏啊!為了紮合台,為了永遠懷念我和紮合台的愛情,我必須要把我和紮合台所生的兒子小紮烏交到親人手裏。否則,我會愧疚和懺悔一輩子的!”
老大娘似乎明白了許多:“原來是這樣啊!我是紮合台的親姨姨呀!”
烏金娜一聽,第二次跪在了地上,又是一陣陣地磕頭:“紮合台的兒子,我就交給你了!”
3.五女望歸石
一晃兩年過去了。謝立對吉諾在中國漠河建立的“熱爾圖加共和國”,很快被當時的清政府發現了。1884年8月28日,清廷派協領壽慶率領各卡官兵速到漠河口,與先期到達的雙福、常雲等密切配合,由雙福統一指揮,暗暗地切斷了“熱爾圖加共和國”的進出糧道。俄方得到消息後,方知清兵已經開至此處,再也不敢蒙混,立即跑步通知了謝立對吉諾。
可狂傲至極的謝立對吉諾發瘋地躲著腳:“我什麼都不怕!我有強大的軍隊!清兵膽敢前進一步,我讓他們有來無回!”
隨後,在謝立對吉諾的指揮下,這幫烏合之眾蜂擁至後溝。可是,當這夥俄人一接近後溝邊沿時,被埋伏在這裏的清兵打得屁滾尿流,東逃西奔。一時間,這個所謂的“熱爾圖加共和國”武裝,土崩瓦解。
趁這一時機,烏金娜急急忙忙地將小紮烏抱起:“我親愛的小紮烏啊!現在我必須將你送到北極村,送到紮合台的親姨那裏,你到那裏去認祖歸宗吧!”
這時,四位姐妹驚異地喊了起來:“烏金娜!你要把你的兒子送給中國人?”
烏金娜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抬著頭,向屋外的天空張望著:“小紮烏本來就是中國人的後代。眼下,我必須把中國人的後代留在中國,這是我能夠洗刷自己罪惡的唯一方式。”
夜深了。老北溝顯得格外地寂靜,天空上的繁星一閃一閃的。遠處傳來一聲接一聲的犬吠,同時也傳來了清脆的槍聲。烏金娜在姐妹們的幫助下,化裝成當地中國人,身背著一個麻袋,悄悄地從“皇宮”後麵的一片荒地裏,向北極村快速地走去。
突然,隻聽在樹林裏傳來一聲大喊:“幹什麼的?舉起手來!”
清兵的哨兵將烏金娜帶到清廷剿匪指揮雙福帳下。經過翻譯的講述,烏金娜這才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和隻身送子的目的,一五一十地述說了一遍。
烏金娜身背的小紮烏睡醒了,他在母親的後背上“哇哇”大哭起來。烏金娜帶著僅有的一點點希望,“撲通”一聲跪在了雙福麵前,聲淚俱下地哀求著:“大老爺,求求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和紮合台的兒子小紮烏吧!”
雙福捋了捋胡須:“你們俄匪在老北溝裏還有多少人?一共有多少支槍?挖金的人有多少?他們現在打算怎麼辦?”
烏金娜認認真真地回答了雙福。隨即,雙福命令哨兵將烏金娜帶到了北極村。敲開了紮合台大姨家門以後,老大娘急忙將小紮烏從麻袋裏抱出放在了炕上。母子就要分別的那一刻,烏金娜發瘋般地將小紮烏抱起來,拚命地狂吻著小紮烏的額頭、臉蛋、脖頸……
老大娘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鼻子一酸,將小紮烏從烏金娜懷來奪過來,擺著手:“烏金娜!你快走吧!千萬別讓那些俄匪發現了!天也快亮了,小紮烏交給我,你放心吧!”
9月1日,天剛剛放亮。北溝邊上的兩路官兵一起衝進金礦附近,一時槍聲四起,火光衝天。謝立對吉諾自認為人多槍多,但他不知道附近有多少清軍。他走出“皇宮”,命令衛兵把謝列特金叫來。
不一會兒,衛兵回來報告說:“謝列特金屋子裏沒人,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
就在這時,清兵已經攻進金礦,燒毀了一百餘個“木刻楞”,老北溝一片火海。接著,清兵繼續搜查附近各溝,又把各溝近百個地窨子全部燒毀,並把一千多俄國人和中國人押到漠河。采金俄人大批出山,全都逃回了俄境內。
烏金娜和她的四姐妹隨著撤退逃走的俄匪們來到了黑龍江邊。這夥殘兵敗將們,全都由謝列特金指揮,日闊勒戰戰兢兢地混雜在中間。這時,從岸邊樹林深處響起了密集的槍聲。謝列特金大驚失色:“不好了!清兵已經追上來了!”
這時,江心東麵慢悠悠地駛來一隻漁船。謝列特金一見,拚命地擺著手,扯著嗓子高喊:“船家!快把你的船劃過來!我們給你黃金!你要多少黃金,我們就給多少黃金!”
中國漁民信以為真,便將漁船靠岸。當漁民將錨拋到岸上時,謝列特金舉著手槍,兩聲槍響,中國漁民竟倒在黑龍江裏,鮮血染紅了一片江水。十幾名俄匪紛紛跳到船上。狠心的謝列特金,竟將烏金娜等五名女子拋到岸上。盡管五個女子苦苦哀求,謝列特金卻用手槍威逼著她們不許靠近。
俄匪將烏金娜等五位女人丟棄在江岸上,逃生而去。眼望著這隻漁船的離去,五位女人禁不住抱頭痛哭。一陣痛哭過後,在她們身後又傳來了清兵追剿的槍聲和喊殺聲,五位俄羅斯女人隻好慌忙地隱藏起來。
五位女人逃到山坡之上望著滾滾的黑龍江,望著對岸的家鄉,淚流滿麵地大聲呼喊:“親人們!你們聽到我們的呼救聲了嗎?”
過往的漁民們,特意上岸解救她們下山。可她們一見到有人向山上走來,立即逃走。
還有許多善良的中國漁民,趁著夜黑,偷偷地將食物放在五女藏匿的地方,以此期盼著她們早日返回家鄉,與親人們團聚。可是,當漁民們第二夜再去送食物時,昨夜的食物卻原封不動,任憑成群的烏鴉相互爭搶啄食。
七天過後,這裏的人們聽不見那五女的呼喊聲了。漁民們感到十分驚奇,便悄悄地上山沿著山坡尋找,發現五名女子抱在一起,早已經餓死了。
當地漁民懷著極大的悲痛心情,將這五位俄羅斯女人安葬在山坡上,並用山頂的石塊,為這五位女人壘砌了五座石峰。眼望著這五座不大的石峰,人們看到了五位俄羅斯女人的翹首盼歸,又似向蒼天哭訴。出於對這五個異國女子的憐憫,同時也為了表達中俄兩國人民祈盼和平友好的良好願望,當地漁民便把這五座石峰叫做“五女望歸石”。
1900年7月16日,沙俄悍然出動10多萬侵略軍,以“保護中東鐵路”為名,從五路大舉侵入我國東北地區,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海蘭泡慘案和江東六十四屯慘案。紮合台和烏金娜所生的兒子、時為沙俄騎兵團軍廚的小紮烏,與沙俄騎兵團上尉維克多一起,傳遞沙俄殘殺中國人的情報。維克多命喪騎兵團團長的槍口之下,而小紮烏流盡最後一滴鮮血,將情報傳遞到江東二十一屯後,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從那以後,每逢清明節,在江東二十一屯的墳塋地裏,人們看到的是,許多中國人和當地俄羅斯人都在祭奠著小紮烏和維克多。後來得知,維克多的屍體已被中國人偷偷地運送到小紮烏的墳塋地裏,善良的人們讓這一對中俄朋友永遠長眠在一起。
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爆發後,在全蘇聯範圍內開展了大規模的農業集體化運動。黑龍江左岸地區的不少蘇聯農民陸續離開家園,移居到江右岸中國境內。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為了躲避即將到來的戰亂,大批蘇聯人又一次逃往中國邊境。於是,黑龍江右岸的中國,成了庇佑蘇僑的“世外桃源”——
洋“七仙女”開發李花站
李花站位於大興安嶺呼瑪縣鷗浦鄉東南部,它緊鄰黑龍江。李花站村其實是在20世紀上半期由中國山東、河北闖關東的移民和蘇聯逃難於此的移民所建立的村落。江對岸七位美麗的俄羅斯姑娘分別嫁給七位中國小夥子,落戶李花站,上演了一個個美麗的傳奇故事。
4.身世淒慘的“七仙女”
一提起李花站,人們不得不提起一位叫李花庭的老人。
那時,黑龍江是繁忙的黃金水道,每天都漂擺著各種各樣的船隻。黑龍江有很多的江灣和淺灘,除了航標之外,夜裏需要燈光指引船隻的航行。因此,每隔不遠的地方就會有一個燈罩。有了燈罩,自然就有點燈的人。這位點燈的人,就是李花庭。黑龍江當時行駛著一個叫“東方紅號”的大客船,李花庭的名字,被印在他所駐守的燈站的客船船票上,站名就叫李花站。
每到黑龍江封凍之際,李花庭便與別人合夥釀製白酒,在江右岸製作,再到江左岸販賣。於是,李花庭開始了他的中俄民間貿易,主要是以販賣白酒為主。走過黑龍江,李花庭來到對岸沿江古尼錯沃村名叫奧尼諾娃家落腳住宿。
皆因李花庭釀酒手藝精湛,並用金屬、泥粉、木材和植物莖稈做各種器具,在當地市場賣出特別好的價錢。每一次離開古尼錯沃村時,年僅16歲的奧尼諾娃依依不舍地將李花庭送到黑龍江邊,小聲地問:“庭,黑龍江封凍時,你還會來嗎?”
李花庭笑著點頭。
黑龍江一開江時,李花庭依然點著他所管轄的江燈。黑龍江一封江時,奧尼諾娃偷偷地站在岸邊,翹首張望著每一位過江的中國人。當她一眼發現江麵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便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去,將李花庭迎到自己的家。
1924年,斯大林已成為蘇聯最高領導人,推行農村集體化,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政策。經過三個五年計劃,蘇聯工業取得了巨大發展,但農業生產依然落後。再加上蘇聯境內連續兩年發生了旱災,農作物幾近絕收,大批的俄羅斯人被餓死。
黑龍江封江後,人們看不到奧尼諾娃盼望李花庭早日出現的身影了。而李花庭還是身背著白酒,走進了奧尼諾娃的家。一進屋,李花庭發現奧尼諾娃瘦骨嶙峋,麵色蒼白。李花庭的眼睛濕潤了,上前拉著奧尼諾娃的手:“你別怕!有我呢,你不會餓死的。”
這時,奧尼諾娃的父親哭著說:“你就把我的姑娘帶走吧!要不然她就活活餓死了!”
李花庭流著淚水,點著頭。然後,李花庭將背上的白酒卸下,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奧尼諾娃的亂發:“你不用著急,我今天晚上立即過江,我給你做一套衣服,你可千萬等著我呀!”
當天晚上,李花庭急匆匆地通過了黑龍江,在對岸自己的家中親自為奧尼諾娃趕製了一套毛皮棉衣、棉褲。然後,他又急三火四地將衣服交到了奧尼諾娃手中。李花庭竟用自己臂膀背起了奧尼諾娃,回到了中國黑龍江南岸。
從那以後,李花庭和奧尼諾娃在這一地帶燃起了炊煙,吸引了來自山東、河北等地“闖關東”的光棍們。山東小夥子趙德奎和吳青山是李花站村的第三人、第四人。他們倆各自壘砌了一座小草屋,與李花庭成了鄰居。
每天晚上,趙德奎和吳青山有事無事地來找李花庭聊天。閑談中,兩位年輕人好奇地問:“李叔,你是怎麼把俄羅斯大嬸搞到手的?”
李花庭自豪地說:“在江對岸,隻要你勤勞肯幹善良好客,不愁找不到俄羅斯媳婦的!”
帶著試試看的心理,趙德奎和吳青山也背起了裝滿了各種商品和白酒的背包,來到李花站村上遊對岸的俄羅斯古尼錯沃村,在村中間擺起了地攤賣貨。
第一次走到跟前的是四位俄羅斯女孩,她們神色嚴峻地在地攤上挑選了四個發夾。一位年歲稍大的女孩問:“發夾多少盧布?”
吳青山伸出五個手指頭。四姐妹不舍地將發夾放回原處,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地攤。
第二天一大早,四姐妹又來了。她們又將發夾拿起來,翻來覆去地讚歎著,就是不掏錢。
歲數稍大的俄羅斯女孩,漲紅著臉:“我們家裏很窮,一時沒錢,你們能不能賒欠我們幾天?”
當她們的要求得到允許時,她們立即歡呼跳躍起來,圍著地攤竟跳起舞來:“中國人,哈拉少!”
俄羅斯四姐妹認真地一人挑選了一個發夾。那位歲數稍大的女孩,又挑選了三個發夾,拿在手中:“中國大哥,我家還有三位姐妹。我們準備一人一個發夾,你看行不行?”
隨後,她臉色沉重地向趙德貴、吳青山講述了她們的身世。原來,她們的父母已經過早地辭世,留下了七位可憐的姐妹(其中四個為親姐妹)。大姐阿普拉謝尼亞,二姐沃西婭,三姐卡芭,四姐笑得拉(小名娜佳),五姐瑪麗婭,六姐卡佳,小妹瓦洛佳。因為蘇聯境內連續兩年發生特大旱情,五姐、六姐、小妹的父母饑餓死亡。多虧大姐的父母將這三姐妹收留,時隔不久,大姐的父母因疾病纏身相繼過世,扔下了七位姐妹相依為命。
聽完了七姐妹的身世介紹,趙德貴的眼圈都紅了。吳青山則背過臉,沒讓眼淚掉下來,連連地揮著手:“別說了!你們拿去吧!不要錢了!”
趙德貴和吳青山將手中的商品和白酒賣掉以後,在七姐妹的引薦下,二人留在村子的服裝廠裏,負責推運原料出庫和成品入庫的裝卸工作。有一天晚下班,吳青山剛從住宿的院子裏走出來,趙德貴從遠處跑過來:“青山!不好了!沃西婭得了急病,已經送到農莊醫院搶救呢!”
吳青山毫不遲疑地喊著:“那還愣著幹什麼?趕快幫忙搶救啊!”
趙德貴、吳青山一口氣跑出十裏地,衝進了農莊醫院。沃西婭急需血液,經過化驗,趙德貴的血型與沃西婭的血型相符。趙德貴二話不說,挽起衣袖,伸出粗壯的胳膊,將自己肌體內的200cc血漿輸進了沃西婭的肌體內。
經過一夜的緊急搶救,沃西婭從死亡線上被搶救回來。事後,恢複健康的沃西婭,將姐妹們積攢的兩包紅糖送到趙德貴手中時,卻被他婉言謝絕了。
又有一次,青黃不接的季節,吳青山得知七姐妹每天隻吃一頓飯,而且全都喝的稀粥。吳青山便將自己手中的錢拿出來,來到農莊市場,兌換了半袋子玉米麵,然後,汗流浹背地將玉米麵扛到了七姐妹家。中國年輕人慷慨的幫助和救濟,深深地打動了有情有義的俄羅斯七姐妹。
1929年,俄羅斯遠東地區人們的生活狀況日益惡化。連年的自然災害侵襲,再加上蘇聯許多地方盲目地追求農業集體化速度,迫使農民把自己的住宅、小牲畜和家禽全部歸為公有。在這種大環境的逼迫下,在古尼錯沃村的所有中國人就要回國了。
俄羅斯的七姐妹聽說心愛的人就要離開她們,急得痛哭起來。大姐阿普拉謝尼亞擦著眼淚,勸慰著:“妹妹們,我們光哭帶喊的有什麼用?還不如找找趙德貴、吳青山商量一下呀!”
姐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讓誰去找呀?”
大姐阿普拉謝尼亞用手指著沃西婭:“你還在裝什麼傻呀?你的血管裏可流淌著趙德貴的鮮血呀!你和趙德貴的感情那是特別深厚的。你去找趙德貴商議是最合適的!”
沃西婭點著頭:“好的!趙德貴我負責去找。那吳青山那裏,誰去商議?”
大姐阿普拉謝尼亞笑著指著娜佳:“當然是娜佳了!”
在古尼錯沃的村頭,沃西婭和趙德貴肩並肩地行走著。沃西婭不無悲傷地說:“趙大哥,你們離開這裏,我們怎麼辦呀?”
此時的趙德貴已被沃西婭的真情打動了:“沃西婭,我倒是想出一個最好的辦法,不知你同意不同意?我們李花站有一位老人叫李花庭,他曾經在你們村賣過酒,將一名奄奄一息的俄羅斯姑娘背到了黑龍江右岸的。”
聰明的沃西婭已經聽出了恩人的“弦外之音”:“趙大哥,你是不是讓我跟隨你到黑龍江右岸?我跟隨你到哪裏都可以,那我的六位姐妹怎麼辦?難道我和你拋下她們不管麼?難道我和你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受苦受難麼?”
在這同一時間裏,娜佳手拉著吳青山出現在古尼錯沃村的村東邊。吳青山和趙德貴一樣,提出要帶領娜佳回到黑龍江右岸。娜佳就像與沃西婭事先串通好似的,提出的問題和沃西婭一模一樣。娜佳帶著一種難以說清的複雜心情,回到了姐妹們身邊。
沃西婭眨巴著眼睛:“我倒是有一個特別好的主意。我們七姐妹跟隨著趙德貴、吳青山一起到黑龍江右岸,怎麼樣?”
幾位姐妹一驚,後又轉為興奮:“好啊!我們七姐妹要去中國了!”
5.洋“七仙女”的笑聲
在趙德貴、吳青山的帶領下,七姐妹喜笑顏開地渡過了黑龍江,他們有說有笑地走進了李花站。恰逢初夏季節,一馬平川的小衝積平原麵水臨江,李子已經是漫山遍野地綻放。空氣中彌漫著沁人肺腑的花香,一陣陣微風吹過,把這裏的人們包圍在花的世界、香的海洋裏。
一路上的歡歌笑語,驚動了寂靜的李花站村。當天晚上,李花庭的家被快樂的笑聲和融融的中俄民間友誼的氛圍籠罩著。李花庭親自點燃數十根蠟燭,將當地釀製的白酒搬到飯桌上,又和老伴兒奧尼諾娃烹飪了由江魚組成的“魚宴”。
紅光滿麵的李花庭,興趣盎然地站起來:“孩子們,我們中國有一個神話故事,說的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有七個女兒,人稱‘七仙女’。可我今天說的你們七姐妹,就是那個‘七仙女’,就是‘七仙女’下凡,來到我們李花站村啊!”
吳青山插話說:“大叔說得對!你們就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七仙女’。可是,這裏誰是玉皇大帝呀?”
李花庭伸手輕輕地打了吳青山一下:“你小子傻呀!這還看不出來?我李花庭就是這裏的玉皇大帝呀!”
麵對著今後的生活道路,七姐妹早已有了新的打算,大姐阿普拉謝尼亞對李花庭老人說:“爸爸,你看,在我們眼前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山、荒溝、荒坡、荒地,我和姐妹們為什麼不用自己的雙手去墾荒呢?”
李花庭點著頭:“從明天開始,我就把鐵鍬、鐵叉子、鐵鎬、鐵犁杖,還有一匹馬、一頭老牛,全都交給你們使用。”
第三天一大早,“七仙女”吃過早飯,圍在一起,挑試著各自的勞動工具。趙德貴牽著一匹白馬,吳青山扯著一頭老牛,站在羊腸小道等待著出發。李花庭走到趙德貴和吳青山麵前:“你們是男人,是中國男人,可要好好地照顧好俄羅斯的‘七仙女’。否則,別說我這個‘玉皇大帝’對你們不客氣。如果‘七仙女’墾荒勝利了,我讓你們變成‘牛郎’和‘董永’,聽清楚了沒有?”
趙德貴、吳青山連連答應著。
七姐妹在趙德貴、吳青山的帶領下,走進了距離李花站村不足四裏地的一片沼澤地帶。“七仙女”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圍著方圓十裏的草地,割斷兩米寬的蒿草帶。剛剛割草時,“七仙女”們還是有一定速度的。時間一久,雙手磨出了血泡,連握住刀把的氣力都沒有了。成群結隊的蚊子,鋪天蓋地地向她們撲來,一個勁兒地往臉上、手上叮咬。
疲憊不堪的“七仙女”們,足足割了一個月,才將這一片沼澤地圍成了長方形地帶。緊接著,“七仙女”們將由蒿草變成的幹柴進行了大麵積“燒荒、放荒”。不到七天時間,方圓十裏的沼澤地已經變成了烏黑一片的黑土。然後,由趙德貴和吳青山作為馭手,對這一片黑土地進行翻耕耙壓。
又是一個月的艱苦勞動,這個方圓十裏的稻田開始放水了。到了第二年春天,“七仙女”們開始育秧、插秧。夏季來臨時,“七仙女”們不停地在稻田四周進行巡邏,驅逐成群結隊的鳥類。秋收過後,“七仙女”們端起暄騰騰、香噴噴、白花花的大米飯時,發自內心地大喊著:“烏拉!烏拉!”
6.別具特色的求婚方式
經過“七仙女”們連續四年的艱難墾荒,方圓十裏的稻田飄散著無盡的芳香。而李花站的名字,隨著“七仙女”辛勤勞動的歌聲,傳得越來越遠了。五年過後,整個黑龍江左岸、右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七仙女”。
第六個年頭剛要開始時,李花庭便把趙德貴找到自己的家裏:“趙德貴啊!你是不是著急了?”
趙德貴故作鎮靜:“我不著急。”
李花庭用手指刮了一下趙德貴的鼻子:“你小子那點花花腸子,還能瞞得了我?你現在就向沃西婭求婚,你把沃西婭給我找來!”
趙德貴連連鞠著躬:“我的玉皇大帝呀!我就盼著這一天呐!”
李花庭“撲哧”笑了:“你再把吳青山給我叫來!”
聽說“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開口了,吳青山樂得連蹦帶跳地跑進李花庭的家。一進屋,他嚷嚷開了:“大叔,是給我張羅辦喜事嗎?”
李花庭板著臉:“你聽誰說的?我壓根兒就沒有答應!”
吳青山哭喪著臉說:“我聽趙德貴說的。他說你答應他了,那你為什麼不答應我呀?我幹的活,不比趙德貴少。我流的汗,不比趙德貴少。你如果不相信,就問問娜佳去!”
李花庭還是繃著臉:“如果娜佳不說你的好話,盡說你的壞話怎麼辦?”
吳青山一拍胸脯:“這不可能!因為娜佳最了解我了,她知道我吳青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李花庭漸漸地鬆弛了緊繃的臉:“那好吧!你去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你?”
不一會兒,趙德貴拉著沃西婭,吳青山拉著娜佳,走進了李花庭的家。
這時,李花庭嚴肅地盤腿坐在炕頭上,嘴裏叼著大煙袋,不時地噴吐著“煙霧”:“今天,我和你們的‘王母娘娘’為你們舉行婚禮!”
按照中國的風俗,李花庭用簡單的方式,為中俄兩對新人舉行了婚禮。從那一天起,李花站村村西和村東的兩間房屋冒起了炊煙。不到一年時間,村西和村東兩處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
在黑龍江右岸的山村裏,許多年輕人總是尋找各種各樣的機會和理由,前來李花站村目睹“七仙女”的芳姿。有一天中午,李花站村走來了一位從懷柔村來的小夥子。不一會兒,隻聽從村外傳來了幾聲狗吠、馬的嘶鳴和老牛的低吼。小夥子定睛一望,一大群人有說有笑地朝村子裏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