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過後春天繼,此處別離不複離。
夢裏出現這樣一行字,關浮不以為意。她出生時不知怎地,從落地時就呼吸困難,後來奶娘怎麼喚也不吭聲。就在全院以為她要夭折時,終於,喘上一口氣。但就在那時,就埋下了禍根。
此後,種種的夜晚,種種的夢,都看過。她的夢裏出現過許許多多的人,大都是江南水鄉養出的水一般的女子,或是如畫一般的男子。但這些人她都沒有見過。
每每夢到一個人,就看見了他從出生到最後的結局。但之中的所有的事情,都是過眼雲煙,飄忽著散去,想抓住,又不知從何抓起。
今天,她夢見一個容色無雙的女子,穿著羅裙,腰間掛著多種彩帶、珠串,還有一個青色的玉佩,上麵浮雕著一個“達”字,應該是家裏期望著她凡事順達。她從沒有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眉眼如畫,但吸引人多的卻不是那。可能是及膝的長發,也可能是飄忽的衣帶。
或者不如說,是她的種種,又像是她的從骨子裏透出的清澈。
然後關浮就看見了那樣一行字:
春天過後春天繼,此處別離不複離。
之後見她衣帶當風,跑了很遠,回頭了許多次,卻沒有停下腳步,身影漸漸消弭不複。
關浮像是捕捉到了什麼,但驚醒過來後,隻記得一個淺淺的影子,還有最後癡癡的離去,連麵容俏麗都已抹去。
窗簾上晃過一個人影,被外麵的燭焰脫得猶如鬼魅般狹長的影子掃在地上。恰好關浮夢醒,一驚,喝道:“誰!”
人影有卷土重來,一頓,忽的一隻手猛地推開玻璃撩起簾子。雖是一瞬之間,但關浮還是看清了那手,既無男子的粗重,也無女子的輕柔。她疑惑的同時,那人依然坐在窗台上,絲毫不懼怕她叫人抓住自己。
關浮本想叫來護衛將那人抓住丟出去,但微微抬眼一撇,就呼吸一滯。窗台上的那個人,青絲高高束在頭頂,漏出光滑的額頭,黑色的眸子影藏在微微起卷的睫毛,領子高高立起包住脖子,一身青色又偏綠色的長袍,襯出那人的英氣肆意。他垂下眼簾看著地麵,沒有言語,英氣又變成了靜謐。她打量了一遍,卻又有些看不懂。這個人,任何兩個反義詞都能形容。
頓了頓,起聲問道:“擅闖民居,可是可以治罪的。你,不怕麼?”她本就不想著以此喝住這人,但還是開口道。
那人像是專注地看著什麼,眼睛都沒有抬一抬,說道:“如此甚好。”
以往所有人,莫不是被這聲喝住了,就是說明來意,但這般的,隻有這一個人。單單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卻是帶著殺意。關浮又覺得這樣能避開所有院裏護衛的人,武功自然不差,說出這幾個字,肯定有所屏障。而那屏障,自然是深不可測的武功。
“哦?”關浮抬頭,“公子真不怕?來人……”
“誒,哪裏的話。剛剛本公子隻是和小姐開了個玩笑。”他笑道,終於抬頭,眼裏全是笑意,像是與關浮相識多年的故人。
關浮麵色一暗,原來她以為這人性子冷酷,現在確實分毫看不清。
“啊,本公子倒是忘了介紹了自己。本公子姓曹,單名歌,字宣和。”他轉眼又到。
“嗯?”關浮哼道一聲,“哦,曹歌?來著為何?”她拿出在外人麵前處處隨便散漫的樣子,含糊道。
“哈,有人向我說起關小姐,我便來看看。”曹歌索性也不以“本公子”自稱,手扶上窗框,一副要走的樣子。
“曹歌公子以為如何?”關浮偏頭,眯起眼睛隨口說出。
“能以為如何?”曹歌道,“關小姐以為宣和答得怎樣?”
“能以為怎樣?”關浮反道了一句,“曹歌公子應該是北因曹王之子吧?那擅闖女子閨房,會怎樣?”她威脅到。
“關小姐不是對別人很隨和麼,如今怎麼學會威脅人了?”曹歌頓了頓,忽的跳了出去,眨眼間,一片衣角都看不見,卻幽幽傳來他的聲音“宣和告辭了。”
關浮愣了,卻又是一笑,躺下了。
天邊浮雲已掀起明亮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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