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注:萬一她死亡,此封信燒毀。

瑪莎嚇呆了,往事一幕一幕在腦海中重現,恐怖的記憶不停地刺激著她現今已十分脆弱的神經。從那天開始,瑪莎寢食難安,整個腦子都亂哄哄的:卡倫的信裏會寫些什麼?警察會相信卡倫的話嗎?警方會起訴像我這麼大年紀的人嗎?

她開始考慮該如何處置這討厭的櫃子,可以賣掉,也可以燒毀。但她更希望有一天早晨睜開眼睛,發現它已經不在那兒了。她在黑暗中,對櫃子說:“真希望你會消失。”

這天早晨,蘇珊娜在幫瑪莎穿衣服時說:“瑪莎小姐,你好像一夜沒睡。”

“我很好。”瑪莎說著,挺起胸看蘇珊娜整理完床鋪,擦拭書架上的灰塵。等蘇珊娜走後,瑪莎麵對櫃子,現在隻剩下兩個抽屜沒有打開了。“我決不打開其中任何一個。”她發誓說。

九點過去,她把早報翻來覆去讀了一遍又一遍。十點,她讀完了書。到了十一點,瑪莎投降了,她走上前打開倒數第二個抽屜,條子上寫道:準備的日子。

瑪莎皺了一下眉。

蘇珊娜幫她洗頭之後,便去換床單,而瑪莎則修剪起自己並不長的指甲,然後要蘇珊娜換掉輪椅上的坐墊。

晚上,瑪莎躺在床上,想著還有什麼要準備呢?她聆聽著老爺鍾的鍾聲,它敲了十下,十一下,然後是十一點十五分。到了十一點半,瑪莎按下床邊的鈴,蘇珊娜匆忙跑了進來,擔心地問:“怎麼了?”

“我要穿衣服坐進椅子裏,”瑪莎說,語氣很堅決,“我要穿藍色的禮服。”

於是蘇珊娜幫她穿好衣服,扶她坐進椅子裏,然後俯身在瑪莎麵前,關切地問:“瑪莎小姐,你沒有事吧?我的意思是……你似乎很煩躁,半夜這樣起來打扮,有些……你還好吧?”

“我很好,蘇珊娜,”瑪莎說,“你回房休息吧。”

“好的,可是把你這樣子留下,我有點不放心。”盡管還在擔心,但蘇珊娜停下了話語,俯身在瑪莎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吻過瑪莎。

瑪莎悲哀地輕撫著蘇珊娜吻過的地方,聆聽走廊上的腳步聲和熄燈的聲音。然後她緩緩地把輪椅推到櫃子前,伸出手摸向最後一個抽屜,此時老爺鍾正好以沉悶的響聲敲到了午夜十二點。

她對著櫃子說:“我來了。”

她打開抽屜,裏麵放的不隻是紙條,還有一小包東西:一條漂亮的繡字手帕,手帕裹著一把女人用的小型手槍。她打開手帕,那不正是她好久以前見過的手帕嗎?啊!為什麼以前她沒有注意到上麵的字正是卡倫,為什麼以前她沒有看到呢?她又想起自己當年所寫的卡片,但此時手帕中並沒有。

這個神秘的櫃子對任何人都沒有意義。原來那個輩分比自己高、但年紀卻差不多大的卡倫姑媽,竟是當年自己丈夫的情婦。

她取出紙條,冷靜地說:“也許她最後還有話要說。”然後她讀了起來。

瑪莎把紙條輕輕拿在左手,右手將手槍放在乳房下扣動扳機。——字條飛落到地上,這張放在第三百六十五個抽屜裏的紙條說:

最後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