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零星的又下了起來,在微弱日光的照耀下泛出閃閃的熒光。這一刻,世界是安靜的,即使遠處的刀馬之聲甚烈,也驚擾不了這片世界的寧靜。雪地裏那兩道深深的車輪印記,似在向剛才的遭遇道別,沒有惋惜,沒有留戀,夾雜著車輪碾過大雪的吱吱之聲,漸漸的向茫茫天地而去。
“娘,他又昏睡過去了。”車中女子邊用手巾擦拭著那漢子額頭上的汗水邊向駕車的婦人說道,那婦人聽到後隻是“嗯”了一聲,再不多言,依舊靜靜的駕著車。那女子端詳著漢子的臉龐,臉上顯出微笑,就似一位母親端詳著自己熟睡的孩子般,臉上滿是柔情。她不知道帶上他是福是禍,也不知道她們將要到何處而去,亂世之中,每個人都在逃命,都在死死的護著自己最為重要的東西。可他對於她們來說,非親非故,現下他又負了箭傷,不僅保護不了她們母女二人,反而會連累她們。看著那漢子的臉龐,她依舊暖暖的笑著,沉醉著,她沒有想太多,似是把自己交給了他般,眼睛中現出正定的光芒,她相信麵前的這個男子會給她母女二人帶來安全與榮耀,她是那樣堅信著,沒有絲毫的懷疑與後悔,如她的母親一樣,在前麵靜靜地駕著車,沒有多餘的話語,向著那安全的地方駛著。
時間在車輪轉過一圈又一圈中流逝,不覺間日頭已無了光輝,濕冷的空氣漸漸凝聚,向三人襲來,黑暗如一頭張開大口的巨獸將他們吞沒。
“嗚。”一陣低沉詭異的聲音傳來,車前麵的馬驚得一聲長嘶,兩隻前蹄騰起,再不向前,車後的驢子亦是覺察到什麼一樣,拚命地向後扯著韁繩,顯得焦躁不安,口中嗚咽不止。那婦人經車子一顛,跌落在地,隻見遠處綠瑩瑩的一排光芒漸漸的向車子靠近。
“娘,您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車上女子經車子顛動也被甩了下去,見到那婦人躺在地上,不禁驚呼道。“寧兒,我想咱們是遇到狼群了,你快去看看他怎麼樣。”那婦人慌張的起身並取下固定在車前的火把,轉身對身後的女子道。“娘,你要小心啊!”那女子說完便跑向車尾,正欲上車,卻聽到前麵的馬一聲長嘶,她側身看去,隻見那匹馬兩隻前蹄騰起,兩隻後蹄奮力前蹬,做出向前衝的姿態,‘轟’的一聲,便掙斷了縛在身上的繩索,車子頓時便失去了平衡,前麵的一頭深深地沒入雪地之中,車上的漢子滑了出來,他的頭‘咚’的一聲撞破了窗子,頓時便醒了過來。“你還好嗎?”車後的女子跑向前來關切的問道,同時扶他起身。那婦人高舉火把,警惕的向四周晃了晃。周圍的一切都是黑暗,漫無邊際。不久,他們聽到一聲痛嘶,在茫茫雪夜中一閃而過。他們知道那匹馬已被狼群襲擊且喪了性命。
微弱的火光並不能抵擋寒氣的侵襲,那婦人握著火把的手抖得愈發厲害,心中的恐懼隨著火勢的漸漸減弱而更加強盛。“娘,我好怕!”那女子顫聲道,手死死地抓著那漢子的胳膊。“寧兒不怕,娘在這裏呢!”那婦人說著蹲下身去將女兒攬在懷中,輕輕地拍了幾下她脊背。三人緊緊地依靠著身後的已經毀壞的車子。“夫人,將火燃大一些,那些狼最懼怕的就是火焰。”那漢子用微弱聲音說道。那婦人聽罷點了點頭。她緩緩地站起身子,將那些破碎的窗木撿到一起,用火把將它們點燃,火勢頓時大了起來。紅紅的火焰映著三人的臉龐,漸漸地暖和起來。時間慢慢地走著,無聲無息,如這寂靜的夜,深邃的夜空中星辰點點,卻是不語。車後的那驢子暫時也安靜了下來,低頭舔著地上的雪,看來一切又恢複了平靜,危險也漸漸遠去。在溫暖的火焰的烘烤下,那女子依偎在漢子的身旁沉沉的睡去了,她確實是累了,那婦人看了看她,不禁麵露笑容,起身走到她麵前彎下身去伸手溫柔的將她額前淩亂的頭發理了理,便又回到火堆旁坐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