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題跋(2 / 2)

功以愈進而深,心以力學而虛。當夫銳進之時,一日千裏,每有四顧往境為不足者,非真不足也,功愈進而心愈虛也。《玉梨魂》一書,枕亞自有不滿之言。在他人觀之,不過尋常謙詞耳,而仆則知其實非謙也,洵苦心孤詣之談也。爰為下一評雲:讀《淚史》而後益知《梨魂》之妙,讀《梨魂》而後益知《淚史》之精!

乙卯仲秋淮陰陳卜勳醫隱跋。

跋 二

枕亞既竭其生平心血,著《玉梨魂》矣,複鼓餘勇,以成此《雪鴻淚史》,嗚呼!枕亞豈好為此,蓋亦有激而發,悲痛之深過於流涕,非當世之所謂小說家所可等量而齊觀也。仆與枕亞以葭莩之誼,結文字之知,素稔其境遇之劣。

當其少時縱情詩酒,極飲大醉,狂歌笑呼,以適天下之樂,時人故有二癡之目。中年陟岵,複困於家累,無所用其能,乃寄情於小說,纏綿悱惻,一往情深,旨意高遠,力臻上乘。人徒觀其辭藻富麗,而以小說家目之,是與枕亞誌節,背道相馳也。

今秋枕亞歸虞,與仆相遇於酒家,偶談及此,枕亞喟然曰:“餘著《玉梨魂》,已自悔孟浪,複忍著《雪鴻淚史》乎?此書蓋受激刺以成,實萬不得已而下筆也。”嗚呼!是可見枕亞之心矣。

仆不文,敢為枕亞進一解。當此之時,天下滔滔,大局岌岌,朝猶冠冕,夕羈縲絏,國病民危。而磨牙吮血者,大有人在,前途烏可設想。妄人不察,尚欣欣然曰:“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曷知千百年後,堯舜桀紂,同歸於盡!優勝劣敗,智愚賢不肖之名分,如泡影曇花耳,反不若一卷《雪鴻淚史》得流餘痛於天壤間。後之讀是書者,必曰:“枕亞殆古之傷心人別有懷抱者歟!”則枕亞藉此書以傳,竊謂枕亞大幸也。質之枕亞,其然乎其不然乎?

乙卯仲冬同邑姻教弟姚天跋於釜山綺雲書屋。

跋 三

昔人有言,是多情是無情,無情之情乃是真情。既真情矣,而曰無情,因是落花無主,泡影皆空。愁紅慘綠,相率溺於情死於情者,古往今來,奚啻恒河沙數,豈第一慘淡梨花,一絢爛辛夷,一青陵恨人雲乎哉!

夫梨影固淡於情,而筠倩亦別有情者也。梨影知禮義之大防,筠倩以不自由毋寧死。道雖不同,因遇而異,苟能循此宗旨,曆久不渝,何至為情所厄!何至為情所厄而死!然而梨影不能也,筠倩亦不能也,於是乎梨影死矣,梨影死而筠倩亦死矣!

彼梨影豈欲死耶?欲借筠倩以免其死,因而筠倩亦死。筠倩彌留之日記,猶耿耿以見一麵為願。於是乎夢霞亦死矣,夢霞雖死於梨影,而亦死於筠倩也。

或謂夢霞不死於情而死於國者,非也;或謂夢霞雖死於國而實死於情者,亦非也。夫英雄也,兒女也,皆情也。納須彌於芥子,吾情固一以貫耳。謂夢霞之死死於情也可,謂夢霞之死死於國也亦無不可。

嗚呼!情天茫茫,情海沉沉。前軫後遒,覆轍相尋。此太上之所以忘情也,此我佛所以欲以色相皆空度一切苦厄也。此《玉梨魂》、《雪鴻淚史》所以風行一世也。悲夫!

海潮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