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令人脊背不由發出寒意,半黑半黃的燈光,照出一張蒼白的麵孔。
麵孔的主人躺在一張搖椅上,閉著雙眼,那胸口,不見起伏。
那人一身灰色的小褂,一條灰色的長褲,腳下一雙早已過時的黑布鞋,看起來,就像是哪裏的乞丐。
灰人的麵前有一張矮到不能再矮的小木桌,桌上放著一本厚重的棕色大書,書皮半灰半淨,看起來仿佛是被剛剛翻閱過,書皮上兩個毛筆拓印上的字筆跡瀟灑狂傲,仿佛能看到寫字之人的放蕩不羈,然而在那張狂之下,卻又透出一種無奈,一種遺憾,和厚重的滄桑。
元素。
灰人沙啞的呻吟了一聲,慢慢睜開雙眼,那雙混濁的眼睛,在看到桌上的書時閃過了一絲絕望與不甘。
人影緩緩從搖椅上站起,那消瘦的身形搖搖晃晃,仿佛馬上就回栽在地上,但是沒有,人影一步一挪的來到房間黑暗的一角,伸手在牆壁上摸索著什麼,不一會兒,便打開了一個開關。
房間並沒有什麼變化,但在牆角的木門外,卻迅速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吵鬧聲,人影再次緩緩回到椅子前,將搖椅向旁邊推了推,隨後及其緩慢的坐下,灰褂裏消薄的身體發出一連串骨骼爆裂的生硬,灰人每動一下,那聲音就會響起幾次,聽的人毛骨悚然。
“把門給我撞開!”
門外傳來一個囂張的男人聲音,隨後,木門就被猛地撞了一下,震的門內的灰塵飛揚了起來。
灰人終於坐下,閉上了眼睛,臉隱藏的黑暗之中,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門外的聲音。
“嘭――”
厚重的木門被大力撞開,幾個穿著軍裝的男人踏著飛揚的塵土走入屋內,為首的一個男人身姿挺拔,眉眼冷酷,薄唇緊抿,如大鵬般銳利的目光直射搖椅上的人,臉上漸漸升起不滿。
“堂堂玉手佛,也有今天。”
這聲音,正是剛剛在門口喊著撞門的男人的聲音,看他身後站的規規矩矩的一眾軍人,顯然,他是領隊的。
“我今天的下場,就是你明天的結局。”
搖椅上那蒼老的身體緩緩移動了一點,終於開口,聲音嘶啞低沉,及其刺耳難聽。
男人的臉色立刻變得極差,他從腰間的皮帶裏抽出一把小巧的左輪,動作熟練的將子彈上膛,打開保險栓,將槍口對準那人的額頭。
“玉手佛,你別給臉不要臉。”
那被稱作是玉手佛的人影笑了笑,但那聲音實在是刺耳,仿佛一把生了鏽的刀子在玻璃上刮一樣,一時間,屋內隻回蕩著這尖銳恐怖的笑聲。
“畜牲給的臉,不要也罷!”
那男人臉色再次一黑,手開始發抖,半晌,他突然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幾人出去,那跟進來的六位軍人皆是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低著頭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哈哈哈……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沒想到,你都做官做的這麼大了……”
那人影長歎一口氣,動了動右手,再次沉默了下去。
男人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便往地上一坐,將手槍放回腰帶裏,看到了桌上的那本書。
“嗬……真有意思……”
男人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諷刺的笑了笑。
“將死之人,還在追求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人影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
“沒有什麼浪費不浪費的,你都說了,我是將死之人,時間對我來說,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了。”
話音落下,人影再次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我隻是想不明白而已。”
“這麼說,你已經找到一些答案了?”
男人看著眼前的人影,那眼裏的蔑視,仿佛是再看一個不自量力想要螳臂擋車的家夥。
“以前你總說你要弄清楚,現在就變成想不明白了?你一輩子都在鑽研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你那一身的功夫力量,簡直可惜。”
“嗬……哈哈哈……這都是一回事……”
“我看不出來。”
男人一甩手,從地上站起來,抽出腰間的左輪,對著人影的額頭,毫不含糊的,扣下了扳機。
子彈飛出,並沒有任何聲音,甚至連穿透皮肉的聲音,也是微不可聞。
“再見。”
搖椅上的人影震了一下,頭向一邊歪倒,正巧被燈光照到,男人看著拿上布滿皺紋的蒼白的臉孔,眼底有些惋惜。
“是你執意要如此,我也無法。”
男人把手槍放回原處,撣了撣衣褲上的灰塵,走向了門口,門外立刻有人將門打開,不多時,汽車發動的聲音便響起在屋頂響起。
天空陰沉,烏雲滾滾,雷聲鳴鳴,豆大的雨珠拍在車床上,讓人壓抑。
顯然,要發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