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的神情讓他目光呆滯,心思早就飄到幾裏外家中媳婦的身上,他自然不會注意到遠方殘陽最終兀的隱去了身影,也不會注意到一個瘦瘦的身影何時出現並從麵前走過並慢慢走遠。

但這時,雷大忽然清醒過來,看到那個即將走遠的身影大喝一聲:站住。

那身影一怔,但還是站住了,這讓雷大很是滿意。

雷大手握標槍大搖大擺的走過去,威風凜凜,霸氣側漏,如一個勝利的將軍。

那是一個小個子,戴著一頂大大的幾乎蓋住整個頭的黑色帽子,帽簷高高的、長長的,在山那邊的太陽漫溢出來餘輝下,在臉上扯起一片淺淺的陰影,從外麵觀看,灰蒙蒙的,望不見裏麵的樣子。

這是一個窮小子。雷大一眼便能看出,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隻一眼,他便沒有了耐心。

“幹嘛的?”雷大吼道。

小個子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站著,既沒有敢走的意思,卻也沒有回答問題的想法。

雷大一把抓住他手,露出了長袖下白皙修長的手。

“吆,原來是個毛蛋子啊!”雷大眉毛一豎,陰沉的笑著,望著這個還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個子,居高臨下,“毛都沒張全,你進城幹嘛?你家大人呢?”

少年還是不說話!

“你媽的,敢不回答老子的問題?”雷大一腳飛過去,想將他踹翻在地。可是,腳到之處並沒有碰到實體的感覺,輕飄飄的仿佛踩空了一般。

雷大一個趔趄,連忙將飛在空中的腳往下探,碰到地麵時,才堪堪撐起失衡的身子。

雷大斜了一眼那個少年,還在原地,動都沒動。

“真他媽奇了怪了,我這眼神怎麼還不好使了呢”諾諾的罵了一聲,雷大撐起標槍支起身子,恨恨的盯著麵前的少年看。

“廢話少說,你大爺我不管你裝不裝蒜,這是我的地盤,打這兒過就得孝敬我過路錢,不然我這鐵槍可不是吃素的”,說著用了的抖動了一下手中的標槍,那標槍韌性極強,槍尖在空中急速的飛舞,化作一片殘影。

少年第一次有了動作,抬起頭呆呆地看了看雷大一眼,長長的帽子下是一張有些慘白的臉,麵無表情,依然不說話。

“過路錢……你媽”,雷大被氣得肺都炸了,他感覺這小子是在耍他。

舉槍橫掃,黝黑的標槍便卷動著空氣呼嘯著抽向那少年的腿,來勢甚猛,若被他一擊得中,估計少年那纖細的兩條腿非斷不可。其實,雷大這一下原本是想嚇那少年一嚇,讓他害怕自己,嚇得屁滾尿流便是了,是故勢道雖足,卻也並非避無可避,若少年心中害怕,拚命躲閃的話的定能躲過。

這像極了戲劇中的花把勢,雷大喜歡看戲。

但那少年見此情景卻並不按劇本裏寫的走,仿若看不到一般,任由那標槍夾著生猛的力道呼嘯而至。雷大見少年竟不躲閃,心中怒極,見他找死,索性又加了三分力道。標槍撕裂了空氣,發出低沉的悶雷聲。

忽的,仿若見鬼一般,那標槍,竟穿過少年的雙腿,毫無阻礙的一掃而過。

雷大打人不到,反而再次被匡了一下,身子一個劽貼,又是差點摔倒。但他雖然憤怒,這次看的卻是分明:那鐵槍確實是從少年的身上穿過去的。

“見鬼啦!”雷大頓時感覺汗毛嘩啦啦起來一大片,下意識的後退了一大步,原本黑紅厚實的臉瞬間變得如霜打過的秋葉一般化為了屎黃色。但在下一刻雷大恍然醒悟:哪來的鬼?又怎麼會有鬼!

雷大從小是個烈性子,他喝過酒,殺過人,賭過命,嫖過女人,參過軍,獵殺過妖獸……什麼沒見過?就是沒見過鬼;什麼沒信過?就是不信有鬼。

按雷大的話說,要是真有鬼的話那一定得有仙兒、有神、有佛、有十八層地獄,一定會有鐵麵無私的閻羅、也一定會有蹦蹦跳跳的黑白無常拿著打鬼棍和勾魂鏈來索自己的命,就像戲劇裏演的那樣——他這輩子幹的事太多了,缺德的、不缺德的,多的他三天三夜也講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