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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既下河北,欲乘勝取幽燕。或以師老為言,太祖不能決。時納言趙中令留守汴都,走書問之。趙回奏曰:“所得者少,所失者多。非惟得少之中尤難入手,又從失多之後別有關心。”太祖得奏,即日班師。

熙寧中,上元,宣仁太後禦樓觀燈,召外族悉集樓前。神宗皇帝數遣黃門,稟曰:“外家有合推恩,乞疏示姓名,即降處分。”宣仁答曰:“此自有處,不煩聖慮。”明日上問:“何以處之?”宣仁答曰:“大者各與絹二匹,小者分與乳饣唐獅子兩個。”時內外已歎仰後德為不可及也。

元豐中,王岐公位宰相。王和父尹京,上眷甚渥,行且大用。岐公乘間奏曰:“京師術者皆言王安禮明年二月作執政。”神宗怒曰:“執政除拜由朕,豈由術者之言!他日縱當此補,特且遲之。”明年春,安禮果拜右丞。曰:“陛下乃違前言,何也?”上默然久之曰:“朕偶忘記,信知果是命也。”

章公罷相,俄落職。林公希為舍人,當製。製詞雲:“悻悻無大臣之節,怏怏非少主之臣。”章相寄聲曰:“此一聯無乃太甚。”林答曰:“長官發惡,雜職棒毒,無足怪也。”

東坡嚐謂錢穆父曰:“尋常往來,心知稱家有無;草草相聚,不必過為具。”穆父一日折簡,召坡食飯。及至,乃設飯一杯,蘿卜一,白湯一盞而已。蓋以三白為也。後數日,坡複召穆父食毳飯,穆父意坡必有毛物相報。比至,日晏並不設食,穆父餒甚,坡曰:“蘿卜湯飯俱毛也。”穆父歎曰:“子瞻可謂善戲謔者也!”

司馬溫公與蘇子瞻論茶墨俱香雲:“茶與墨,二者正相反。茶欲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輕;茶欲新,墨欲陳。”蘇曰:“奇茶妙墨俱香,是其德同也,皆堅是其操同也。譬如賢人君子,黔皙美惡之不同,其德操一也。”公笑以為然。

王和父守金陵。荊公退居半山亭,每出跨驢,從二村仆。一日入城,忽遇和父之出,公亟入編戶家避之。老姥自言病求藥,公隨行偶有藥,取以遺之。姥酬以麻線一縷雲:“相公可將歸與相婆也。”公笑而受之。

東坡聞荊公《字說》新成,戲曰:“以竹鞭馬為篤,以竹鞭犬,有何可笑?”又曰:“鳩字從九從鳥,亦有證據。《詩》曰:‘鳴鳩在桑,其子七兮。’和爹和娘,恰是九個。”

今人秘色磁器。世言:錢氏有國日,越州燒,進為供奉之物,不得臣庶用之,故雲秘色。嚐見陸龜蒙詩集《越器》雲:“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乃知唐已有秘色矣。

歐陽詢《化度寺碑》,虞世南《孔子廟堂碑》,柳公權《陰符經》,三公以書名三碑,又最精者。

佛印禪師為王觀文升座雲:“此一瓣香,奉為掃煙塵博士,護世界大王,殺人不睫眼上將軍,立地成佛大居士。”王公大喜,為其久帥,多專殺也。

三蘇自蜀來,張安道、歐陽永叔為延譽於朝,自是名譽大振。明允一日見安道,問雲:“令嗣近日看甚文字?”明允答以軾近日方再看《前漢》。安道曰:“文字尚看兩遍乎?”明允歸以語子瞻曰:“此老特不知世間人果有看三遍者。”安道嚐借人十七史,經月即還雲:“已盡。”其天資強記,數行俱下,前輩宿儒罕能及之。

李賓王利用鄱陽躬行,君子人也。嚐雲郭林宗作《玉管通神》,有四句雲:“貴賤視其眉目,安否察其皮毛,苦樂觀其手足,貧富觀其頤頰。”

毗陵有成郎中,宣和中為省宮,貌不揚而多髭。再娶之夕,嶽母陋之,曰:“吾女如菩薩,乃嫁一麻胡。”命成作《催妝詩》,成乃操筆大書曰:“一床兩好世間無,好女如何得好夫?高卷朱簾明點燭,試教菩薩看麻胡。”其女亦能安分隨緣,和鳴偕老,兒女成行,俱以壽終。

蘇子瞻任鳳翔府節度判官,章子厚為商州令,同試永興軍進士。劉原父為帥,皆以國士遇之,二人相得甚歡。同遊南山諸寺,寺有山魈為祟,客不敢宿。子厚宿,山魈不敢出。抵仙遊潭,下臨絕壁萬仞,岸甚狹,橫木架橋,子厚推子瞻過潭書壁,子瞻不過敢。子厚平步以過,用索係樹,躡之上下,神色不動,以漆墨濡筆大書石壁上曰:“章蘇軾來遊。”子瞻拊其背曰:“子厚必能殺人。”子厚曰:“何也?”子瞻曰:“能自拚命者,能殺人也。”子厚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