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妖，一隻魚妖。
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洛河裏，那是一條很小的河，流向一處開滿荷花的湖，靜湖。
湖裏開著荷花，旁邊是大片大片的草地，三棵高大的樹簇擁在一起挺立著，周邊開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花。遠處有一個小土丘，走到那裏便是灌木了，再走些，便是樹林。
靜湖的景色無疑是很美的，不遠處的陽城，城裏的居民和附近鎮子裏的人常來湖邊遊玩，所以，作為妖的我們總是待在洛河裏。
在我四百九十九歲的生日那天，我竟可以幻化為人形，這比其他的妖早了整整一年。
族長說，許是我天賦秉異的緣故，不錯，打小我的法術便比同齡的妖高上一些。
打那以後，我便常常到靜湖便，學著那些青年女子的裝扮，並效仿她們賞景采花。
也許是因為我少一年修行的緣故吧，我沒有辦法長久地離開水，頂多不過半個時辰我就會感到呼吸困難。
事實上，作為魚妖的我們都是無法太久離開水的，隻不過一般五百歲的魚妖都是可以離開水一兩個時辰的，至於修行高一些的，有的是一兩天，有的甚至是好幾個月，據說族長可以在陸地上生活好幾年，可無論是誰，都沒法永遠待再陸地上。河裏的魚妖大多是喜歡在水裏自由自在的，除了我是一個異類。盡管隻有半個時辰，可我幾乎每天都會上兩次岸，或是坐在靜湖邊，或是四處走走，或是和蓮妖姐姐，樹妖大叔聊聊天。
那日，我獨自坐在湖邊，又遇上了她。
她叫曉寧，是附近鎮子裏的姑娘，家中是開雜貨鋪的，她時常來這湖邊采花，然後就坐在湖邊的岩石上把它們編成花環，沿街叫賣。
關於人類語言，習慣，多是她教給我的。
“相處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她望著我，笑悠悠地說。
“我沒有名字。”我沒有一個人類的名字，至於魚妖之間的稱呼是一種類似於音頻的東西。說起來，心裏竟泛起淡淡的失落。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對我說道：“小柒，我叫你小柒好不好？”
我欣然點頭，對於小柒這個名字我是極為滿意的。
我還想再說什麼，卻感到呼吸越發沉重，原來不知不覺間半個時辰已經快到了。
“曉寧，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嗯，小柒再見。”
我和她每一次談話都是極短的，我總是會提前一些回到水中，然而她卻從未起疑，慶幸之餘也感到奇怪。
我快步沿著河流走去，瞧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我一頭紮入水中，漸漸沉了下去。
雖然在水中，可我並沒有還為魚形，成了類似美人魚的存在。其他魚妖不止一次問我為什麼這樣喜歡幻化為人形，我隻是笑笑，以一些人類的美食來搪塞。
我曾經隻是魚妖的時候遇見過一個哭泣的女子，也許是太寂寞，她竟對著洛河訴苦。
她說她原本是書香門第家的閨秀，還與門當戶對的一家人有著婚約，可她卻愛上一位世子。她明明知道那個世子不是真心愛她，可她仍願意為他與家族鬧翻，後來不出所料，那個世子拋棄了她，她便一無所有。
當時我聽她說得悲切，但在說起剛認識他時仍是一臉幸福。我不理解，他既然負心拋棄，她又何苦不忘?我對人類的世界充滿好奇，我也想去試試那名為愛情的東西。
自從上次曉寧給我取名後，我們已經有一個月未曾見麵了，族長說附近鎮子裏來了隻八尾貓妖，正缺一些精氣便可練成九尾了。
於是我們便不再離開洛河，連靜湖也不敢去了。莫名地，我竟擔心起曉寧，真是的，我在想什麼那，曉寧隻是個人類小姑娘，貓妖又怎會害她。
又是一個月，我們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終於收到那隻貓妖離開的消息，我們驚喜不已。在風平浪靜地度過幾天之後，我又恢複了以往習慣，每天上岸來逛逛。
隻是，曉寧一直沒來。
我幾乎是發呆似地坐在湖邊，靜靜地等待曉寧，隻是，曉寧沒來，我卻遇見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男人。
我見到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深深地忌憚，出於本能地想落荒而逃，也許是想從他那裏得到曉寧的消息，我留了下來。
因為半個時辰的時間我根本無法往返曉寧所在的鎮子，這附近，也沒什麼其他的河流了。
“你是住在附近的人嗎？”我問。
“嗯……是呀。我就住在那個鎮子上。”他的聲音有些飄忽，仿佛遠在雲端，卻又清晰可見，仙魅出塵，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