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的風凜冽無比,吹得我的衣袍獵獵作響。
身後是萬丈深淵。
前一刻山崖上的花還繁盛地開著,下一霎便下起了鵝毛大雪。
雪花落在我的臉上,暈開一片冰冷的水珠。
“哢嚓……”
腳下的岩石一個鬆動,滾下了懸崖,迅速地消失在雲層間。但是過了很久都聽不到落地的聲音。
我動不了。
身體仿佛被夢魘緊緊纏住,動彈不得。
懸崖下仿佛有千萬隻觸手,扯著我向下麵疾墜而去。
我想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風在我耳邊呼嘯肆虐。
身體重重撞在崖下突起的尖銳岩石上,摔得支離破碎。
紅色的曼珠沙華花瓣和著雪從遙遠的天際落下,落到我的臉上,模糊了我的視線。
好疼,好冷……
“小歌?”我意識一陣模糊,似乎有什麼人正扯著我的衣袖,柔聲地喚著我的名字。
“小歌!”那聲音響了些。
“秦楚歌,你給我站起來!”突然聽到石破天驚的一聲吼,我嚇得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頭頂砰地撞到了個東西,疼得我直呲牙。
室內一片安靜。
過了許久,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六師伯正瞪著我,雪白的胡子下出現了一片淤青,極為不雅。隻是……那罪魁禍首貌似就是我。
我厚著臉皮找他訕訕地笑了笑,迅速地低下頭去,卻正好瞟到師兄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心髒一陣停跳。
他一隻手扯著我的衣袖,另一隻手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抵著額頭,一臉無奈。
……好嘛,感情剛才擾我清夢的那個人是他。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感覺自己背後冒著絲絲涼氣,猛地回頭一看,發現六師伯正以一種極其和藹的笑容對著我。
我心裏一陣惡寒。
“六……六師伯,您有事直說。”
“有事?我怎麼會有事呢?”六師伯笑得更加和藹,皺紋菊花似的堆在他臉上,“不過,剛才我授課,小歌你沒有在聽吧?”
我趕緊轉移話題:“……六師伯你還是趕緊去擦藥吧,晚了瘀血就散不出來了。”
“擦藥啊……”六師伯眯著眼,若有所思,綠豆大的眼裏突然迸射出異常明亮的光,“還有什麼藥比小歌你的血更好呢?而且,我臉上的淤青好像就是你撞的哦……”
不是好像,分明就是我幹的啊!我現在一巴掌抽死自己的衝動都有了。
六師伯幹枯的手落上我的發頂:“要不……你放一碗血給我?隻要你放一碗血給我,別說不聽我授課了,就算不來上我的課也行!而且……”
“誰敢放她的血!”
一聲清洌卻又霸氣的話語從門外傳來,救我於水火。我循著聲音的源頭看過去,卻發現了師父。他一身白衣,三千墨發未加冠束,柔順地漫在地上,更襯得他神風俊朗,有如謫仙。
“七七,小亙,你們到我房裏來一下。”師父看了我和師兄一眼,無視六師伯黑如鍋底的臉,直接轉頭離去。
要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六師伯,平日裏獨獨怕他的小師弟,也就是師父。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師父那聲七七是在叫我,趕忙快步跟上去,還不忘轉身朝六師伯吐了吐舌頭。
師兄走得很快,我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追上他,卻不想師父走得更快,這會兒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了。
大師兄突然停了下來,我一時不察,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後背,鼻子疼得我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四師叔說得對,我近一個月來都有血光之災,這不,一個早上應驗了兩次。
“小歌,你剛才是不是又做那個夢了?”師兄轉過身來,冰涼的指尖替我揉著被撞疼的鼻梁。
“哪個夢?”我被他不甚正常的舉動嚇得腦子一陣不靈光,順口就問了出來,“是老虎飛在天上還是鴨子投湖自盡還是師兄你剃光了頭發?”
“小歌你的夢還真豐富。”師兄的嘴角有些抽搐,額角有黑色一閃而過。
我尷尬地笑笑。
“你還記不記得你上次說的那個夢?”師兄的手撫上我的眉心,一臉正色,“你好像害怕得緊,剛才六師伯授課的時候你一直緊緊拽著我的衣角。還說夢話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