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記得,當我醒過來的時候,那是一個明媚的上午,透過窗戶照進病房的陽光明媚而耀眼,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如果我真的在那場車禍中喪生,我真的是太不孝了,我的父母怎麼辦,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讓他們如何承受,他們將怎樣安度晚年。
還有宋琛,如果當時我死了,他接下來的日子,是忘掉我,不痛不癢的過完他這一生,還是對我心存愧疚,午夜夢回時,想起這個曾經愛他入骨的女子而心痛不已?
慶幸的是,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至少是死在他懷裏的,我當時是這樣安慰自己。
如今望著此刻趴在我病床旁邊睡著了的宋琛,一股悲涼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我依舊記得,當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的腦海裏浮現的是宋琛驚慌失措的臉,耳邊回響的是他絕望的呼喚聲。
宋琛麵目清瘦了許多,下巴上的胡子也長了出來,衣服皺巴巴的,輕輕的握著我的手。
我曾見到過無數次他熟睡的樣子,從來都是安穩而祥和,現在的他即使是在睡夢中,也是眉頭緊鎖。
我輕輕動了動手指,他便醒了。
他一臉驚喜的看著我,我們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我終於明白恍如隔世這一個詞的意思。
一夢醒來,恍如隔世,兩眉間,相思盡染。
宋琛激動的握著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的顫抖。
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鹿鹿,我再也不要失去你。
而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宋琛,我們放過彼此吧。
我和宋琛的故事很長,長到像是一個美麗的夢,長到讓我天真的以為那就是一輩子。
那一年,我22歲,在上海某知名藝術院校讀研。
也是那一年,我遇見了宋琛。
我有一個土豪外公,所以,也就有了一個土豪舅舅,土豪舅舅有一個女兒,嫁給了上海某高校的副教授。表姐在這裏舉目無親,唯獨有一個在這裏讀研的表妹,也就是我。
所以,她的婚禮,我忙前忙後,而且當了她的伴娘。
宋琛是姐夫的發小,也就是伴郎。
舅舅一如既往地發揮了他的土豪本性,再加上姐夫家境優渥,自然婚禮辦的體麵周到。
婚禮當天,接親儀式是在酒店舉行的,我在酒店包間裏陪著表姐,表姐一身大紅嫁衣,鳳冠霞帔,滿臉的嬌羞與期待的等待著新郎。
到了接親環節的時候,我這個當妹妹又當伴娘的人,自然得做做樣子,為難姐夫一番。
那個時候結婚不像現在,可以有好多伴娘、伴郎,當時按照老家的習俗來,伴娘隻有一個是我,伴郎也隻有一個。
所以,當我心安理得的接過姐夫準備好的大紅包之後,又出了種種難題。做俯臥撐、跳繩、真心話拷問、唱情歌歌等等,以我當時的能想到的餿主意,全出了一遍。
所以到找婚鞋,給姐姐穿上鞋子,抱姐姐出門時,姐夫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姐夫看到我站在門口,以為我又要惡作劇,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在一旁看好戲的伴郎。
伴郎領會到姐夫的眼神,一把把我抱起來,往門外走去。
我的伴娘服是件抹胸小禮服,一彎腰,胸前春色便一覽無餘,嚇得我驚慌失措的捂住胸口,想掙脫掉,奈何力量懸殊太大。
而我那親愛的表姐,正在姐夫懷裏笑得花枝招展。對著伴郎講道:“宋琛,我就這一個妹妹,你不許亂來!”
這時,我才知道伴郎叫宋琛,也近距離的看清楚了他的臉,怎麼形容呢?
我腦海裏浮現的是一句話,溫潤如玉,清秀俊雅的麵孔好似一幅雕琢過的朗玉,麵如冠玉大概就是如此吧。
隻可惜,當時那種情況下,我無心欣賞美男,即使是被美男抱在懷裏,我也沒有小鹿亂撞的欣喜。
如果我不分場合的大吼大叫,肯定很失禮。所以我隻好乖巧的躲在他的懷裏,感覺到我安靜下來,宋琛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捕捉到他不懷好意的微笑之後,我把胸捂得更緊了。
我這個小動作,引得他笑意愈發明顯。
就這樣,姐姐被新郎抱著小心翼翼的放進了婚車裏。
而我,則是被伴郎粗魯的扔到了跑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