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剛回頭道:“天地之數,人力不可抗。發妻所言,句句屬實。隻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劉兄切莫將此言泄漏,否則我等禍患立至。”
劉峰頓時冷汗如雨:“如此說來,我等皆是天地螻蟻,卻不知康兄可有教我,當如何行事?”
劉剛淡淡道:“那時,奸邪當道,劉兄若在朝中,但凡不同流合汙的話,必被奸人剪除。隻不知劉兄是要趨吉避凶,還是得過且過,或者逆水行舟,迎難而上。”
劉峰慨然道:“好男兒七尺之軀,豈可以行屍走肉。在下隻想問康兄,逆水行舟,可有路可走?”
劉剛歎道:“以劉兄春秋正盛,若要等奸人授首,則須發皆白。若等到聖人出世,恐垂垂老矣。”
劉峰頓時雙眼無神:“難道我堂堂大明,此劫竟不可避免麼?”
劉剛淡淡道:“一切選擇,皆在於心。若劉兄實在難以排解,可一起去向楊一清先生和王陽明先生問道。”
劉峰大喜:“理當如此。恐也隻有兩位先生能夠有所教益了。”
這時候卻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未必。兩位何必舍近求遠。難道不知道北京城中,有兩位正位真神麼?”
眾人一眼看去,就見綠楊蔭中,一個淡淡的虛影,全身盔甲鮮明,正在看著一行人等微笑。
劉峰一見此人,忽然喜形於色,激動之色溢於言表,倒頭就拜:“先帝,莫非你也看不過大明終將沒落,特地顯靈麼?”
那人笑道:“沒有想到你竟見過我。今日我已經是陰間之鬼,不必多禮了。百年之後,你跟我平起平坐,何必拘泥於塵世之禮?”
劉峰道:“非也。我今拜你,非為你是先帝,畢竟先帝的名聲,其實毀譽參半。我所拜者,為先帝有言教我。”
那人依舊笑道:“你起來吧。我非來教你,乃是教有緣之人。京師兩百年來,道德之士層出不窮,但真正做出驚天動地大事的,隻有兩人。一個是文少保,一個是於少保,與嶽武穆一起,合稱五百年三少保。文少保以正氣著稱,正位後為道德宮正神。於少保以清白進取著稱,正位後為精進宮正神。嶽少保以公忠著稱,正位後為赤心宮正神。三位真神,皆在杭州有神廟,不過京師隻有文少保和於少保兩位正神之廟,有緣人可向兩位正神問問前程。劉峰,既然你跟有緣人在一起,可要珍惜這番緣分,不要錯過。”
言罷,那人的身影逐漸隱去,五人卻各懷心思,各自沉默。
這時候花濺淚道:“相公,既是先帝指示你去拜兩位少保,趁著天色還早,何不現在就去?”
劉峰也道:“康兄,先帝之言,顯是要在下跟從康兄,在下此後就跟在康兄身邊了。”
劉剛點頭道:“劉兄既有此心,那就一起去吧。”
劉峰對京師的地形比較熟,於是由劉峰帶路,一路首先向於少保祠行來。走到半道,忽見一僧一道,聯袂而來,作歌道: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終朝隻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花濺淚大怒:“瘋僧瘋道,瞎唱啥呢?”
劉剛和風晶瑩卻若有所思。
卻聽劉剛道:“兩位道友,你們這歌從何聽來?”
兩人笑道:“我兄這句話問得怪了,這首歌不是你教我們的麼?你還說是從那本《紅樓夢》裏學來的。”
劉剛頓時就糊塗了:“兩位,我們認識麼?”
道士和和尚相視一笑:“是我們搞錯了,現在你還不認識。你們此去,可是去找於謙和文天祥?”
劉剛點頭道:“高人指點,正要前去。”
旁邊那和尚道:“於謙可以去見,那文天祥不見也罷。數萬大軍在他手裏就是炮灰,丟人得很。”
那道士卻道:“話不能這麼說,文少保又不是嶽少保,你太強求了。”
和尚歎道:“可是終究意難平。若那時能夠以大軍橫掃,何來胡兒橫行。”
那道士道:“於謙也殊為不智,既然迎回英宗,總要做個了斷。最終弄得身首異處,自己把事情都搞砸了。”
和尚這次不幹了:“你怎麼能這樣說呢?於少保早就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雖然朝廷稍有變亂,卻沒有釀成大亂,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道士哈哈大笑:“誰讓你說文少保。”
和尚肅然道:“豈不聞小劉道友說,於少保德才兼備,乃我大明三大聖人之一,也為三大聖人之首。”
道士不由癟嘴:“生在前麵就說為首,那豈不是你我都要騎在小劉道友頭上了?”
和尚大笑:“那是,那是,我們都不要再說了。”
姚珊妮這時候拱手道:“兩位神明,既然你們半路出來,是不是不用回去了?我等就到僻靜處詳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