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貴道:“喊長腳來,我有話吩咐他。”阿英應著出去,咕嚕道:“爬灰的也盡多,從沒見有這麼的爬法,極形極狀,一刻等不到兩時辰。”說著,早到門房裏,長腳問他做什麼?阿英道:“老爺喊你,有好差使呢。”長腳道:“甚麼好差使?”阿英道:“你進去自會曉得。”長腳走進,見過鹹貴,鹹貴道:“快去快回,放部馬車一同去,請少奶奶就坐了原車回來。倘然袁老爺不肯放,你就說家老爺有點子不爽快,接少奶奶回家服侍。”長腳應著要行,姨太太喊住道:“虧你說出這麼的話來,被親家聽見了不要笑死麼?翁爺有病,如何好叫媳婦兒服侍?”鹹貴道:“不錯,你的話很是,怎樣說法才好?”姨太太道:“還是說太太有病還順一點子。”鹹貴道:“聽得麼,說太太有病,不要說我老爺有病。”長腳道:“是是,袁老爺問起老爺,我就回老爺身子很強健,飯也吃得下,屎也撒得下,路也走得動,隻不過心心念念牽掛著少奶奶。”鹹貴怒道:“混帳,誰叫你說的?不許混講。”長腳應了幾個是,駕著馬車自去了。
鹹貴候在家裏,熱鍋上螞蟻似的跑來跑去,滿身不得勁兒。好一會,聽得車輪聲響,隻道少奶奶回來了,慌忙奔出去瞧,卻是隔壁人家客人來拜,望了個空。又等了一會子,長腳垂頭喪氣,駕著空車而回。鹹貴問怎樣了?長腳道:“袁老爺說今晚天晚了,要來明朝來。”鹹貴跳起來道:“他女兒嫁給了我們,還敢這麼的硬作主,真是不講理。我自己接去,看他放不放?”姨太太道:“通隻夜巴天,我勸老爺就這麼著罷,不要鬧笑話兒了。”鹹貴道:“你婦人家懂點子什麼?”忽見阿英進來,報說孫達卿求見,說有要事。鹹貴皺眉道:“我才要出去,偏偏又有客人來了,你去回他,說我不在。”阿英應了幾個是,卻依舊站著不走。鹹貴問他為甚不走?阿英囁嚅道:“小人才說老爺在家,這會子怎麼好說不在呢?”鹹貴怒喝:“誰叫你說我在家,我在不在,你會知道麼?”阿英道:“小人就去回說不在是了。”說著要走,鹹貴道:“說過在家,又回說不在,明明是我怕他了。”阿英嚇得不敢回話,瞪著眼隻看老爺。鹹貴道:“說我就來相見。
”阿英應著出去,鹹貴也就踱了出來。達卿起立相迎,鹹貴不及寒暄,就問:“達翁光降,有何貴幹?”達卿道:“敝同事馬靜齋,和鹹翁先生是很要好的,現在聽說他在北市租界上要開設一爿莊號,可否懇求吹噓吹噓?”鹹貴道:“我和靜齋認雖是認得,但是泛泛的很,並不十分知己。你和他是老同事,此事何妨自己直接去談,何必托人轉述?”達卿道:“兄弟的為人,靜齋也還相信得過,此事直接原也不礙什麼。隻是拜托鹹翁,好像道理上周到一點子。”鹹貴道:“我看還是直接的好,你竟其真接了罷。”達卿見他聲口不封,隻得辭著自去。鹹貴送也不送,隻說一聲有空過來談談。見他走出了大門,就喊阿英過來,吩咐道:“以後凡是蹩腳人上門,一概不許通報。”阿英道:“小人因見孫先生一竟進出的,是個熟人,才替他回一聲。”鹹貴也不理他,問長腳馬車配好了沒有?長腳回說配好多時,鹹貴就跳上馬車,電掣風馳,親自去接少奶奶了。下集更有張園大開剪發會,江灣試演新飛艇,馬靜齋逍遙北上,周介山狼狽回申,種種熱鬧節目,略停一停,再行演講。諸公再會,諸公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