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湯姆森被“藍鳥”炸死了。
愛德華倒在了地上。
勝利。
抱著比羅伊更加強烈的覺悟,愛德華獲得了勝利。
但隨之而來的,是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
大量失血,讓愛德華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斷下沉,黑暗就像一團迷霧,一點一點將自己的顯意識吞沒。
在逐漸混沌的意識中,一些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不時竄出來,讓愛德華感到極其困惑。
那些零散的記憶碎片,就如同褪色的老照片一樣,飄蕩在虛空的黑暗之中。
照片上的畫麵就像被施加了魔法一樣,各自不斷循環播放著回憶的動態片段。
愛德華看到,有一張照片上,是一家十口人聚集在房子的花園前,正準備著全家福的拍照。一對年過半百的父母身前,站著大大小小,膚色各異的孩子。
孩子們嘻哈打鬧,半點不願意安靜下片刻去照相。
母親忙著打理孩子們玩偶服胸前的花朵,不時皺著眉頭,訓斥胡亂扭打的孩子。
而父親則笑眯眯地一直盯著鏡頭,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孩子們的吵鬧在父親聽來,仿佛就是星期天教堂的禮拜聖歌,讓他感到無比幸福。
這時,鏡頭前伸出了一隻手,向大家擺了擺,父親開口發話,年幼的孩子們總算停下了奔跑的腳步,極不情願地擠在鏡頭前。
那隻手向上揮動,所有人都露出了微笑。
鏡頭前,那隻手的主人——一個年級稍大一點的男孩,身穿灰兔玩偶服,出現在鏡頭中。他急急忙忙從相機前跑到家人中。
一邊回頭微笑一邊奔跑,生怕錯過了快門。
結果沒看清路麵,摔了個狗吃屎。
弟弟妹妹們立時笑作一團。
閃光燈亮起,將這個瞬間定格下來。
原本規矩的全家福隊伍,在照片中七零八落,每個人臉上各式各樣的表情非常滑稽。
灰兔男孩也隻被照到了一個大屁股。
這唯一的全家福,唯一看著鏡頭並微笑的人,也隻有父親了。
照片記錄的動態回憶到這裏就戛然而止,又重頭開始播放起來。
愛德華看向第二張照片。
鏡頭在床底下。
畫麵中出現了幾個男人的靴子,陳舊的牛皮上擠滿了褶皺,褲腿和鞋麵上都沾滿了泥土和油汙。
一個大約7歲的黑人小女孩,被一隻大皮靴狠狠地踹到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她幾近喘不過氣來。
其中一個男人手拿一把禿鈍的餐刀,對準黑人小女孩的胃部,戳下了下去。
第一下,餐刀沒有刺透小女孩的皮膚,而是讓小女孩痛得渾身抽搐起來。
餐刀的禿鈍讓男人很是惱火,但他沒有去拿更為鋒利的水果刀,而是在盛怒下,拿著餐刀更加用力地猛戳小女孩,就像對著一坨死豬肉一樣瘋狂發泄。
終於,皮膚被刺透,肌肉被戳穿。
小女孩不再抽搐。
黑白照片中,黑色的血液四濺,一點一點染汙著鏡頭,最終畫麵被黑色全部覆蓋掉……
另一張照片,丟在地上的報紙的頭版,用粗大沉重的黑體字寫著:“湯姆森家族慘遭新納粹黨屠戮。”
底下的副標題用較小的字體寫道:“著名慈善家湯姆森夫婦,及其八名養子養女,遭到新納粹黨慘無人道的殺害,僅有一個孩子幸運逃脫了魔爪,目前警方已抓捕到了嫌疑犯。”
這是……羅伊·湯姆森的回憶?
轟動全國的湯姆森家族慘案。
在看到了記憶碎片中的報紙標題後,愛德華才回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確實看到過有關新聞的報告。
在戰鬥的時候,愛德華根本沒有時間思考這麼多,根本沒有想到羅伊·湯姆森竟然是那個逃脫魔爪的孩子。
無數的問題湧上愛德華的心頭。
為什麼我會看到羅伊·湯姆森的回憶?
凶手已經被抓到了,為什麼他口中一直稱我是屠殺了他家族的凶手?
羅伊的家人被殺害的時候,他一定也還沒有成年,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為什麼還穿著灰兔玩偶服?
他怎麼會被抓進了監獄?
他又是因為什麼雙目失明?
他是如何獲得奇異空間能力?
這些問題纏繞在腦中,愛德華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有力氣去思考答案了。
他現在感到極其疲憊,隻想任由意識沉入黑暗……
……
食堂被炸得滿目蒼夷。
吊頂的照明燈忽明忽暗,斷掉的外露電線不是“嗶啪”濺出火花。
滿地都是水泥碎塊。
穿著純手工製作的鐵獅東尼皮鞋的男人,在這些混亂中,熟練地避開碎塊,穩步前行,發出“嗒、嗒、嗒”的清脆腳步聲。
一路上,男人經過了好幾個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識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