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我的生命將抵達終點,而你,將加冕為王……”
伴隨著細微的自言自語,病榻上的皇帝緩緩翻動著手裏的書卷,或許是閱讀耗費了太多的精力,皇帝灰敗的麵頰上不時浮起幾縷病態的紅暈,而終於在一陣更強烈的不適後,他有些不甘地放下手裏的《洛丹倫之夏》。
“阿維,加大劑量吧。“用毛巾擦幹嘴角溢出的鮮血,年老的君主自嘲地看著病入膏肓的軀體,無力地抬手對身邊的司祭吩咐道。
“陛下,絕對不可以!阿維,立刻停下!!”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杜塞爾神情劇變,向來以穩重著稱的帝國丞相居然不顧君臣之儀,直接喝止。
然而渾身都籠罩在黑色罩袍裏的司祭隻是陰沉地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冷笑幾聲,手裏的動作沒有絲毫減緩,在身旁地藥劑台上一陣調配後,一針泛著幽異深紅的試劑被阿維恭敬地交給了皇帝:“陛下,五倍劑量,這是最後一次。”
“真是遺憾……”點頭示意並目送著藥劑被緩緩推送進身體,皇帝的狀態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然而他的語氣裏卻滿是無奈與遺憾:“不曾想過,我也會恐懼死亡;更不曾想過,死神會降臨地這麼早。”
“陛下……”皇帝的選擇無人可改變,在藥劑不可逆轉的注入偉大君王的身體後,帝國丞相杜塞爾的臉上隻留下了無盡的悲傷,以及更深的,是對自己無能和不夠堅持的悔恨和憤怒。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很喜歡這句話。”隨著體力的暫時回複,皇帝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杜塞爾,這是月長石說的吧?”
“是的,陛下。“杜塞爾神情略有變化,然後好似是感慨:”月長石好像經曆了很多,我看不透他了。“
“年輕人們終究是要長大的,我們不應阻礙,更不要成為他們前行的負擔。“麵對既是臣下又是摯友的丞相,皇帝忽然笑了,然後補充道:”話說回來,我得謝謝他,以一個父親的身份。“
“身為帝國騎士,職責如此,能與殿下同行,是月長石的榮幸。“丞相恭敬地低下了頭。
“……”盯著杜塞爾看了一會,皇帝笑了笑:“杜塞爾,你這樣的性格,沒人喜歡的。”
“臣惶恐。”
“……”皇帝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而忠誠的臣子此時也隻需要等待,並傾聽皇帝接下來的旨意。
“帝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以後拜托你了。”
“陛下……”杜塞爾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別想太多,我還能撐一段時間……好了,我休息了。”皇帝招了招手示意丞相退下,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嘟囔了一句:“讓你這種無趣地家夥繼續輔佐,伊雅一定會很煩吧……要不,杜塞爾,你退休吧?”
“遵命,陛下。“
“……我開玩笑的。”皇帝有些無語,然而深知對方性格的他也懶得去糾正了:“算了,趕緊滾蛋吧。”
“遵命,陛下。”
……
空無一人的臥室,時日無多的病人看著床頭木櫃上的沙漏,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