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同學!?——”
一個焦急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模模糊糊的。
趴在桌上的白斌掙紮著慢慢睜開眼,腦袋裏一片迷糊,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這是……這是哪裏?”
突然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雙嫩白瘦長的胳膊,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這,這是誰的手?!
他大吃一驚,猛地坐直了身子。
嘩啦一下拖動桌椅的聲音,引來了全場考生不滿的白眼。
“同學,這位同學?你沒事吧?”
旁邊的監考老師看他突然情緒激動,有些擔憂地詢問道。
“我、我——”
白斌重重呼吸了一下,有些驚恐地飛快掃視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壓抑住噗噗直跳的心髒,慌亂地答道,“沒,沒事!我沒事!”
“那就好,考試不要太緊張,放鬆點,好好發揮。”和藹的監考老師笑笑,走回了講台。
驚魂未定的他,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的手臂,本應是粗壯黝黑的兩條胳膊,如今卻如瘦弱細長,白白淨淨的。
他遲疑著、小心翼翼地再次開始環顧四周。
“等等,我不是應該在美國克裏斯托碼頭嗎?這是什麼鬼地方?!”
他昏迷之前,記得自己在碼頭大罷工時,陷入了一場大騷亂。
他在混亂中被一個高大黑人偷襲,重重打在腦門上,血花四濺,立馬失去了意識。
而眼前——
這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大教室,稀稀疏疏坐著約莫三十個中學生,一個個伏案奮筆疾書,臉色肅穆。
“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在監考老師狐疑而警惕的注視中,他緩緩地把目光收回,落在自己麵前書桌右上麵的準考證上。
那裏貼著張照片,上麵一個憨厚的大男孩,利索的短發,白白淨淨,露出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容。
記憶中如此熟悉的麵容,這、這不正是青春年少的自己嗎?!
他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慢慢把準考證拿起來,用手指細細摩挲著那照片,似乎在感受著每一絲細膩的凹凸。
準考證上的時間是:2008年,8月,15號。
他的手劇烈地顫動起來。
在確認了這一事實後,饒是他曆經了這許多年的滄桑,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咬著牙,大滴大滴的淚水抑製不住地湧出來,瞬間充斥了視線——
2008年!!
今年,我,18歲!
2008年!!
我——重生了!!
……
……
其實,前世的他,已經50多歲。
那時的他和妻子定居在美國已經三十年,一家三口住在狹小的出租屋。
他一度失業,貧困潦倒。饑寒交迫之下,曾經清高自負的國內大學教授,最後淪落到去異國碼頭當了名搬運工苦力。
每天深夜,精疲力盡,他醉醺醺回到家,看著空蕩蕩鬼屋一般的房子,悵然若失——
早已形同陌路的妻子,今夜不知在哪個鬼佬的床上過夜?叛逆期的女兒,也不知此時是在和哪幫小混混鬼混去了。
當初自己力排眾議、一意孤行要來美國,他到底是做對了,還是錯了?
麻木,迷茫,每一天,都是看不到希望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