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莉沒法入睡。
雖然前一段時間消耗光了她的體力，雖然這是整個人類星域頂尖的酒店頂層套房，雖然凱斯就在她身邊。但她還是沒法安心入睡。在這兒還沒在自己以前那個蜂巢小公寓裏睡的踏實。也許是因為馬修不在？
還是這個地方真的有些不對勁呢？
這裏是火焰煉獄星係的一個小小的宜居星球的衛星，表麵上光鮮明亮的火焰煉獄星係就像是它所處在的星雲本身的狀況一樣，在一個充滿風暴和小行星碎片的外殼中美好到不可思議的走私者之路星雲，也沒有它看上去的那般美好。
走私販，毒販，黑幫，憲兵隊。這裏是他們的天下。有人說，就算是蜂巢的巨後到這兒來，也好考慮考慮自己蜂巢上那套還行不行得通。當然，我們先不討論這句話到底可信度有多少，這裏終歸不是什麼好市民應該來的地方——
更不是聯盟上校，人類的大英雄來的地方。
圖靈船長居然是走私販這件事奧莉得要消化一段時間，凱斯居然知道這件事而沒告訴自己也算在情理之中。但奧莉真正擔心的，是那些機器人到底為什麼要綁架仲夏夜號的船員，並且……至今為止瓦圖卡公爵的艦隊和薩曼莎女王都下落不明。
真的不用先聯絡一下星墜堡嗎圖靈船長……說不定現在，特瑞瑪帝國也已經在謀劃總攻的事情了。
“馬修……”
奧莉不自覺的叫出這個名字，然後她突然意識到馬修並不在，而自己也並不是一個人。
“你不僅不好好睡覺，還當著我叫其他男人的名字？”凱斯似乎馬上就醒了。作為渡鴉他受到的第一個訓練就是永遠都保持警戒，就連睡覺時也一樣。一點點動靜都能讓他快速醒來。
“抱歉。說順嘴了……”奧莉吐了吐舌頭，“我隻是肚子餓了~”
“真的？那空蕩蕩的冰箱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異能者是非常容易肚子餓的！”奧莉這麼強調著，她在黑暗中雖然看不太清凱斯的臉，但卻也能猜出凱斯到底是一副什麼表情，“而且凱斯，吐槽的時候好歹露出點兒表情來吧？”
“……我不知道怎麼露出點表情。”凱斯說的似乎是實話，而且他好像還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的。
“誰說的？我記得啊……”奧莉還記得很清楚，在榮耀星上的時候，“有一次希斯和澤德兩個人去基地指揮官的辦公室安了一個訓練用的噴射彩彈，在指揮官一頭五顏六色火冒三丈的從辦公室跑出來的時候，你還記得你那時候的表情嗎？”
“很崩潰？”這算是澤德做的惡作劇中比較輕的一個。凱斯歎了口氣，他有時候就像是澤德媽媽一樣。
“才不是呢。那時候凱斯在笑啊……和希斯還有澤德他們一起笑的很開心。”奧莉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蔓延著的黑暗，她回憶著那個時候，那時候凱斯的笑臉，他那時候還沒這麼僵硬，雖然還是表情很少，但至少……
“希斯現在在什麼地方？”奧莉這麼問了一句，但她馬上就後悔了。
“犧牲了。”凱斯的答案就和奧莉所想象到的最糟糕的那一個一模一樣。
可能對其他人來說，那隻是一個士兵又犧牲在了他的崗位上，然而對奧莉來說，那就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小段時光裏的一部分突然被抹殺。就連想起來就是痛苦的。
人們在安慰死者的家屬時，總是試圖強調自己是多麼理解家屬的心情，強調自己與他們一樣痛苦和難受，但事實上，如果你並沒有與死者度過什麼刻骨銘心的時光，你永遠都不可能理解他們的親人，朋友或者愛人到底有多麼的痛苦。
那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痛苦。你必須用比任何語言，任何圖像或聲音都要深刻的方式去感受。那就是共同經曆。
“凱斯……”奧莉翻過身去緊緊抱住凱斯，她閉上眼睛感受凱斯的溫度，但是每呼吸一次她的心就越發疼痛，直到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流出來，“不要死。告訴我你不會……突然丟下我就死掉了。”
“……”凱斯從沒想過這個承諾會變得這麼困難。也許他們之前沒有說到希斯的話題，也許他們之前沒有提到榮耀星的同伴，凱斯會回答的更加輕鬆一點，然而他現在什麼也說不出來。他隻能把奧莉抱緊，然後在她耳邊低語：“我不知道百靈。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做到。”
奧莉再也忍不住痛哭，她紮進凱斯的懷裏，從未這麼傷心的哭過。她無法想象那一天，如果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該怎麼辦？如果凱斯，澤德，若娜……他們全都從自己生命中徹底消失了該怎麼辦？
“凱斯，如果你死掉的話，我也會死。”過了好一會兒，奧莉才重新開口，“所以不要死，一定不要！沒有你的話我……什麼也做不了……”
“百靈，我……”
“就說好！就說你永遠不會讓那種事發生！”奧莉打斷要說什麼理智又讓人心痛的話的凱斯，“凱斯說什麼我都會相信的，所以……所以求你就那麼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