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一個人走在自己營造的舒適黑暗當中。他不喜歡光。或者說,他不喜歡強烈的光。恒星或燈散發出的那具有攻擊性刺激性的光芒,讓他感覺到不舒服。然而除此之外的光,像是深海生物發出的光芒,黑夜中昆蟲或植物自身發出的光芒……
生命的光芒對於安格斯來說,是一道美麗又轉瞬即逝的景色。然而安格斯見過一種光,它強烈卻又柔和,富有生命力卻又沒有攻擊性。它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舒適,讓安格斯忍不住靠近。
“為什麼哭?”安格斯發出聲音問著那光芒的主人。
“是你……?”光芒的主人抬起頭來,用充滿水分的藍紫色眼睛望著安格斯,“又是你?”
“我?嗯……我們的確見過很多次。”安格斯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他強調了自己的問題,“你為什麼哭?”
“因為阿爾傑死了啊……”光的主人回答著,從她漂亮的眼睛中又流出了淚水。安格斯看到那光芒強烈的晃動著,就像是要熄滅了一般,他變得害怕。
對於安格斯來講,死亡,並不是值得悲傷的事情。他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那麼傷心,那麼痛苦,但這也讓安格斯變得傷心和痛苦。
“不要哭,奧莉……”安格斯微微靠近哭著的少女,他讓自己身邊的黑暗溫和的懷抱著她,“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不是啊!”奧莉猛的抬起頭來,讓自己身邊的黑暗受驚了一般縮了回去,“安格斯你應該知道的吧!根本就不是結束了!大家都會死啊!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這麼……”
“死亡並不是值得悲傷的事情。”安格斯微微皺著眉,他不敢再往前走,隻能說出自己的想法,“不要哭了奧莉,不要這麼傷心……阿爾傑他,並不是消失了。”
“可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啊!”奧莉抱著自己的手臂低著頭哭著反駁安格斯,“還有斯塔利,奧維森,艾拉……我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啊!他們就這樣離開我了……大家都……隻剩下我一個人……”
“不,不是的,你不是一個人奧莉。”看著那光芒不停的痛苦的晃動,安格斯變得慌張起來,“我會在你身邊,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所以不要哭了……求你,你哭的話,你這麼痛苦的話,我也……”
“可我都不知道安格斯到底是誰啊!”奧莉說,“安格斯說自己是百靈鳥6號,但是大家都說百靈鳥根本沒有6號啊!而且,除了有人死去的時候之外,安格斯根本就沒出現過吧!安格斯真的存在嗎?還是說是……帶走死去的大家的死神呢?”
“我並不是神明,奧莉,我……”
“隻要安格斯出現,就會有人死,是安格斯帶走大家的嗎?求你……不要再這麼做了……”奧莉低著頭,小聲的說著,“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啊……”
“對不起,對不起奧莉……”這讓安格斯痛苦至極,他不知道這會對奧莉帶來傷害,他不知道原來死亡對於其他人來說,是這麼可怕,這麼痛苦的東西。那些死去的人,明明都那麼的平靜和安詳,可為什麼,死亡還是如此的可怕呢?
安格斯不明白,但他看得到奧莉的痛苦,看得到他的光芒的痛苦,他也變得痛苦起來:“奧莉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對不起……”
“……”奧莉沒有說話,她隻是低著頭哭著。一個人坐在黑暗的角落裏,悼念著死去的同伴。
“奧莉……”不要恨我,不要讓我離開,求你了我……安格斯說不出話來,前所未有的痛苦在他周身蔓延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做。黑暗開始籠罩他,他想要躲起來,躲在黑暗裏,也許這樣……就能躲開心中那強烈的疼痛了吧。
“但沒用啊。”安格斯抬起手來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很痛啊,還是非常的痛……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過了這麼久。自己那道光看向自己的那充滿恐懼又疏離的眼神,讓安格斯痛苦不已。
他不渴求奧莉會對他產生什麼特殊的感情,他隻希望奧莉不再恐懼自己,哪怕就像是對普通人一樣就好。但似乎……做過的事情,就永遠也無法更改了。
“啊,找到了。”
突然,陌生的聲音讓安格斯從黑暗的回憶中驚醒,他微微轉過頭去看向了聲音的主人,周身的黑色霧氣稍稍散去了一些。
“班耐特中尉啊……”安格斯露出一點點若有若無的笑容,“有什麼事嗎?”
“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不是可以稍微請你幫一下忙呢?”班耐特露出他招牌似的笑容來,並抬手往後攏了一下他紅色的頭發,“有個人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需要我?”安格斯變得有些困惑,需要自己的人,是什麼人呢?
“他快死了。”這似乎在預料之中,班耐特說,“可不可以麻煩你稍稍幫幫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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