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孝義”之計(五)(1 / 1)

這孔亮也算是宋江的得力徒兒,喚做獨火星,雖是最小的,卻是個性子急的,見他受了氣,卻是直挺挺地叫喚著“落草為寇”,唬的孔老太公顫巍巍地不住咳嗽,肚裏的心肝險些要被這不肖子孫顫上幾顫。

原是因他是小的,平日裏慣會胡鬧了些,也隻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胡來,但今若是上了山反了官,卻是要埋了這祖宗傳下來幾代的孔家莊了!

見孔老太公這般尷尬神色,宋江也曉得這孔亮隻顧了自己,卻是徒惹孔太公不快了,便趕緊暗中給孔亮使了眼色,麵上隻斥道:“你這猢猻,卻不要沒的章法,胡亂說些瘋話,倒教令尊為你憂心!”

見孔亮又似要辯解幾句,便是搶過話頭,“你若有心為我,便是要好生在莊內勤加練棒,奉養高堂,如此倒也算讓我安心了”

待又要敘些話頭,卻不曾料到外頭莊客竟匆匆推門來報,隻說是往東裏頭十裏路外有百來個官兵頭子出沒,瞧這似是奔著孔太公莊地界兒來了。

宋江隻當是那鄆城縣派出的官兵前腳到了,當即唬出一身冷汗,匆忙拜別了孔太公,便要離莊。

那孔太公見狀,假惺惺竭力挽留了幾番,俱是被拒,心知這宋公明如今在那東京天子腳下的蔡太師處犯下了勾當,惹了晦氣,直是自身難保,這小小的孔家莊便像那蚍蜉撼樹,奈何不得,雖是前番有心相助一二,眼下也得且由他去了。

雖是如此,孔太公杵地思量片刻,卻是轉身與兒子孔亮孔明細細囑托一番,教他二人護送宋押司走上一遭,尋個安全落腳之處,也不枉往日師徒一場。

這孔明孔亮二人倒也忠心,護送他一路周全,因了這地界他二人極熟,又仗著往日的霸道,倒也省卻無數繁瑣。

一路盡撿些小路走,見著巡檢的官兵便是低頭相瞞,每次盡是有驚無險,隻因這馬上的兵卒倒也無心盤查路上行人,隻顧打馬快行,瞧著麵色似是有要緊事,也不知所為何事匆匆,也是蹊蹺萬分。

這三個,提了樸刀,帶著氈笠子,不幾日,便來到一處鎮子,這換做瑞龍鎮的前路卻是個三岔路口,宋江攔了個路人,打聽得真切,西落路是往附近二龍山地界的,投東路是往清風鎮去的,倒也不算遠,此刻懸著多時的心肝這才稍稍安頓幾分。

心中暗暗忖道:【隻那日被人落了那蔡太師的勾當,如今卻似是個落水蒼狗般四處倉皇逃竄,時刻擔心受怕,唯恐他人認出自個兒的身份,往昔那被人擁著簇著的宋押司,再也不敢提及,直讓人心酸!如今想來想去,也隻有這花榮還算個直性子的,離著最近,也算有個暫時傍身之處】

又轉念忖道:【如今‘宋押司’三字,提及卻不是個好耍處。這次卻是定要千叮萬囑花榮,若有他人問起,切切莫要提及真實身份才是!】

思及此,又是一歎,心中沉重,難以形容。

宋江一心隻去投奔了清風寨在其中做了知寨的花榮,便又與附近的酒家匆忙吃了些酒食,無心他事,權當胡亂宿了一晚,次日,又在落腳店家處許了銀子,雇了輛驢車,待直奔清風寨,卻見孔明孔亮兄弟兩個竟是仍醉臥不起,等到日上三竿,仍是麵色潮紅,鼾聲如雷,不曾清醒一分。宋江心焦如煎,卻也無可奈何,隻得暗暗叫苦,自責萬分,不該昨日見離著清風寨不遠,就由著這哥倆外出閑玩半日,卻是不曾想這二人竟是吃酒賭博作樂去了!

也該著宋江倒此一黴,這孔明孔亮平日裏雖是喜好舞刀弄槍,也不曾有狎妓的勾當,但卻是個酒徒賭棍,日日要鑽那賭房內博上個把時辰才罷休。隻這連日來,護送宋江,隻走小路,別說賭房,行人都難見著一二個,晨起起火胡亂吃些口糧,次日早起再行,風餐露宿倒也不打緊,隻滿心滿眼俱是那博的直的叉的,直憋的手癢心慌,抓耳撓腮,自到了這瑞龍鎮上,店麵雖小,但聽了瞧了那熟悉的聲響動靜兒,又見這幾日相安無事,鬆懈下來,自是再也忍耐不住,直混到夜深才蹣跚而歸,卻是吃多了酒食,又因了這幾日趕路露宿,驚惶緊張,又受了些寒氣,此刻酒氣侵了骨髓深處,竟是倒床酣醉,醉的爛泥一灘。

宋江見這兩個漢子猶自酒醉不醒,隻得連連歎氣,又見時辰不早,尋思著若是他一人先自前去尋了花榮,置辦妥當之後,再回頭派些個兵卒回來告知這倆,也算可行之法,便與店家留了個口信,便隨著驢車往清風寨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