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孝義”之計(四)(1 / 1)

雖是萬般無奈,也隻得辭別了柴進,獨自一人,撿著偏僻少人的小道,戰戰兢兢隻顧走。

再說自打他離了柴進府上,先自去了孔太公莊上。

那孔太公及其孔明孔亮兄弟兩個見了,心中無不歡喜。雖不知曉他何故比約定時日竟是早了許多時候,仍歡歡喜喜將他迎入莊內,殺豬宰羊,大擺筵宴。

筵宴中孔太公見宋江愁眉不展,頻頻歎氣,似是鬱結心胸,便脫口相勸道:

“押司何故如此長籲短歎?老朽雖舊居莊子裏,每日隻看著俺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思量著在外少惹些事端,也就心滿意足,卻也聽聞了你那樁官司,雖是誤殺了個煙花婦人,還是個外室,雖死卻也不足為道。且聽聞這官司一事,早已受了朱、雷二都頭氣力,押司家中老小相安無事,並不受牽連,隻是例行公事一般,批了海捕文書,捉拿押司歸案。虧的押司往日善舉,那鄆城縣上上下下的小吏都頭與押司往日交好,並不盡心盡力,又何苦想它作甚!押司隻管放心在老朽莊內歇下便是。”

身側作陪孔明也附聲笑道:“爹爹說的是,師傅且放寬心,一個婦人而已,殺便殺了,還想這作甚!正巧這些時日習了套新棍法,每每耍槍練棒,卻得不到章法,如今您老人家來了,正好有我們倆兄弟陪師傅解解悶氣,順便點撥一二,卻不是美事一樁?”

見孔太公父子見他苦悶,又拿了些貼心話來相慰,宋江隻覺心胸氣悶無比,暗暗忖道:【我肚中這些心酸事,他們又曉得幾分,全自尋些借口,胡亂搪塞些個便罷了】

雖是如此思量,麵上卻仍恭謙陪笑,隻說:“許是公明這些時日多有疏忽,讓孔太公費心了”

複又歎息幾聲,“太公不知,宋江不知何故惹惱了何方人氏,竟是趁我吃官司之時,稱我與那鄆城縣東溪村晁保正有私。”

頓了頓,又道:“那晁蓋往昔也隻為個東溪村保正,這廝祖上本是本鄉富戶,平日裏不愁吃穿用度,倒也安分守己。見他是個義氣好漢,倒與我性情相投,私下相交甚好,卻不曾料到有朝一日,他不知何故,竟陷入那生辰綱一案之中,被官府追殺至梁山泊處,才算逃了一劫。這事我卻毫不知情,隻當他犯了些許的小錯,本著兄弟義氣,便替他出逃之事遮掩了幾分,卻不曾想過有半分不忠朝廷之事。宋江往昔自問也嗜好結識江湖上好漢,但有人投奔來的,不分高低貴賤,一律好生款待,盡力資助,隻願周全於人,救人之急,卻不曉得何處惹惱了何人,卻趁著今日我有難,竟然如此落井下石。前番不肯來投奔孔太公,也是怕太公一家受此牽連。我宋江一人被拿了,倒也不妨,卻不得連累太公和兩位賢弟。此番前來,也隻是與太公話別的,隻這一過了,宋江立即動身,就此別過!”

說到最後,竟似是隱隱有些哽咽。

孔太公先自聽宋江說了此事之間暗藏的彎彎曲曲,倒是被唬了一跳。

他家也自是這片村莊的一霸,平日裏端的是橫行霸道慣了,兩個兒子慣常無法無天的很,看哪個不順眼,便動輒一頓打罵。前些時日更是因了前村耕地瑣事與另外一家姓李的地主交惡,趁人不備,便領了十幾位莊客,私下綁了那家大戶的長子,拖到白虎山郊外,一頓棍棒胡亂打死了,再一把火燒了才罷休。個把上山砍柴的村夫見了,俱不敢吱聲,隻因這方圓十幾裏前村後店人人俱知這孔太公莊上有兩個凶神惡煞般的的兒子,哪個敢來管些閑事?也該著那家大戶倒黴,前些時日才搬遷到本鄉,卻仍以為身處皇城底下被官老爺包庇著的樂哉日子,卻不慎惹了這兩個災星,卻不是黴字當頭!

這片地界倒是經營了多年,盤根錯節,倒也有幾分快活,前番與宋江交好,也隻因這廝在江湖上有些名氣,圖個日後用處。

如今聽聞了他不慎陷入了人命官司之中,也不以為然,隻道等風頭一過,事態平息了,此人不是池中之物,往後必有所作為,卻不曾料到他竟是陷入了那沸沸揚揚的生辰綱一案之中。那蔡太師在朝中的權勢如日中天,哪個惹得起,這卻不是禍事起了。

但又聽眼前這宋公明又與那新任梁山泊頭領私交甚好,又是有恩於他,想必日後若是有求於他,倒也在麵前說得上幾分言語,給幾分薄麵。

正心中猶豫不決,又聽二兒孔亮卻是勃然大怒:“哪個短命潑奸賊如此坑害師傅,若是被我曉得了,定要他綁來,細細剮殺了才算泄憤!”,又道:“師傅且隻顧在莊內歇息便是,莫要再跟俺說些怕受連累之事,這莊子上倒也養著百來個舞刀弄槍的莊客閑漢,若那些個兵卒來拿師傅,倒也能抵抗一段時日,若是不能,索性燒了莊子,聚些人馬,占了那白虎山,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倒也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