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舒堯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麼。
隻是，以然卻莫名地覺得心裏堵得慌，她淡淡地望向左舒堯，目光清透，沒有絲毫的愧疚，“是的，如您所說，我自私，功利，我隻想到了自己。”
天知道，自從知道他出車禍之後，她幾乎每天夜裏都會失眠，可是，她不能出現在他的麵前。
有些事情即使過去了很多年，也依舊無法當做沒有發生過，當她從母親的遺書裏得知自己父親死因，她就沒有停止過恨，如果她繼續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憤怒而跑去殺了厲國海。
“以然，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這是替他兄弟抱屈呢！”藍琳連忙勸道，又睨了一眼左舒堯，語氣不善，“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左舒堯隻好笑了笑，那模樣，完全被藍琳製得服服帖帖的。
“對了，晚上想吃什麼？不如，咱們倆一塊兒包餃子好了，反正某人一會兒就得回家跟他爸媽過年去。”
“什麼都行！學姐，你說了算。”
“那咱就包餃子！”
……
瑞士。
一棟環境優雅的別墅。
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光潔的地麵落下一格一格斑駁的影子，空氣裏有些微的塵屑在飛舞。
寬大的*******，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安靜躺在上麵，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他已經深度昏迷三個月了，就連醫生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然然找回來的，不對，應該是嫂子！我一定會把嫂子找回來，然後帶到你的麵前。”
厲佟微微笑著，整個假期他都待在這裏，至於找人的事情，他直接交給了在國內的朋友了。
隻是，不管他說什麼，躺在*******的人依舊一點反應也沒有，就那樣安靜地沉睡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厲佟絲毫都不在意這些，他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陪他說說話，盡管每次都得不到回應。
“哥，等過完年，爸媽和芸珊都會趕過來看你，不過，也有就不行了，他現在年紀也大了，自從你出車禍昏迷不醒之後，他的身體狀況也日漸下降。你也知道的，爺爺對你一直都抱有很大的期望，哥，你要快一點醒過來，說不定，你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嫂子了。”
“對了，昨天晚上有個朋友給我打電話，說是有些眉目了，也許再等上幾天，就能找到嫂子了。”
……
因為缺少了厲雲崢，厲家的除夕夜跟往年比起來，冷清了許多，雖然也是一大家子聚在老宅裏一起熱鬧，但是大家的情緒都不是很高，用過晚餐之後，也沒有誰提議去院子裏放煙花。
至於以然，原本她以為自己跟肚子裏的寶寶一起守歲，卻沒有想到藍琳硬是將她留在了家裏。
陽台上，以然和藍琳坐在躺椅裏，從這裏一眼望過去，半個A市盡收眼底。除夕夜的A市燈火闌珊，到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色，遠處墨藍色的夜幕點綴著零星的星子，繁華與寂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以然，你當初怎麼就突然想要離開呢？在我們所有人看來，厲雲崢對你很不錯的，毫不誇張地說，他絕對是新世紀的好男人，會賺錢，顏值高，私生活檢點，總之，他完美得就不像是這個地球上的男人了。”
頓了頓，藍琳又繼續說道：“你也不想想，現在的那些富二代有幾個沒點緋聞的，厲雲崢這樣的還真是少見，就連左舒堯都比不上他。”
以然沉默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相信，他應該是愛她的，可是，很多的時候愛情解決不了一切，她與他之間隔了一條難以跨越的天塹。
“以然，你別不做聲啊！其實，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說你才多大點，以後帶著兩個孩子要怎麼生活啊！這女人要多為自己著想。我一直都覺得，這人的這一生隻有生死才是大事，其他的都是小事，所以啊！我們不能被小事難住了。”
見她一直沉默著，藍琳無奈地歎氣，“你想知道他是怎麼出的車禍嗎？”
以然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抬眸望向她，黛眉緊緊蹙起。
“嗬……我真以為你鐵石心腸呢！”
藍琳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娓娓道來：“我也是聽舒堯說的，他說，自從你一聲不響離開之後，厲雲崢就沒有停止過找你，那天晚上他是突然接到消息，說是看到一個跟你背影很像的女孩子，他心裏著急怕你再跑了，開車的速度也就快了一些，一般情況也不會出事的，可那天晚上他就那麼倒黴，竟然碰到一個逆向行駛的大卡車……”
“哎！然後車禍就發生了。為了封鎖消息，厲家花了很大的財力，其實，他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以然，如果可以的話，你就去看看他吧！或許你跟他說說話，他就會醒過來，畢竟，在他的心裏，你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他最牽掛的那個人也是你。”
……
良久，以然抬起頭，漆黑的眼眸一片清亮，如這一天晚上的星辰般。
“學姐，謝謝你。”
“你謝我做什麼啊！你要是真有心，就趕緊去看看他，而且你也不想你肚子裏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吧！對了，我要給你家孩子當幹媽。”
藍琳的思維跳躍得很快，依然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隨即，她微微笑了笑，點頭應道：“好啊！”
以然想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眼圈黑黑的，藍琳沒有笑話她，隻說，一會兒吃完早餐就跟她去搬家，從今以後，她就住在她家了……
“學姐，我想去看他。”
“真的？”
“嗯，是真的，我想去看他。”以然一臉堅定地望著藍琳，她想了那麼久，最終還是決定去找他。
藍琳莞爾，忽又想起什麼，臉上露出一絲為難，“這個……我得找舒堯幫忙，因為他現在不在這裏，三個月前他被厲家的人送去瑞士靜養了。”
以然微不可見地皺眉，“那麼遠？”
“是啊！不過，你等我消息，舒堯肯定能把事情辦好的。對了，我現在陪你回去拿護照和行李，隻要他那邊一辦好，我立馬就送你去機場。”
“好，我聽你的。”
……
從上午等到下午，再從下午等到晚上，以然不由得有些著急。
她知道，以她現在這種狀況想要去一趟瑞士並不容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乖乖地坐在家裏等左舒堯打電話過來，然後再去機場。
“以然，你回房間躺著休息一會兒吧！等舒堯來電話我會叫你的。”
藍琳生怕她累著，她現在是孕婦，需要足夠的休息時間。
以然笑了笑，搖搖頭，“我不累的，我能等。”
“你呀！”藍琳無奈地撇撇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對了，我跟舒堯商量了一下，我們兩個陪你一起過去，反正他暫時不用上班，就當是旅行了。”
其實，是她想去，她想見證一下愛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以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個陌生的國度，雖然有他在，可是她心裏依舊會有些不安的情緒產生。
“學姐，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麼！我好歹也是你孩子的幹媽。”
“嗯。”
……
一直等到晚上十二點多鍾，左舒堯才打電話過來，說是事情已經辦好了，讓她們現在就敢去機場。
聽到這個消息，以然噌地站了起來，連忙跑去拿行李，身後的藍琳頓時嚇了一大跳，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三萬米高空。
以然安靜地躺在椅子上，還有幾個小時，她就能見到他了。她將手輕輕地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嘴角微微揚起好看的弧度，整整一個晚上，她想通了很多的事情。
爸，媽，對不起，請讓我自私一回！
或許是因為太累了，沒多一會兒，以然就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見第一次跟厲雲崢遇見的場景，其實，真正的第一次見麵，她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周圍盛開了滿滿的薔薇，而他從車裏走出來，好奇地打量著她。對於陌生男人的目光，她沒有絲毫的畏懼，也同樣用好奇地目光打量著他，那時候，她隱約覺得他應該就是爺爺口中的雲崢哥哥了……
“然丫頭，這就是你的雲崢哥哥！”
“雲崢哥哥。”
她莞爾一笑，那笑容如蜜糖一般，一直甜入他的骨髓深處，再也不能忘記。
那一年，她十歲，而他二十歲。
以然告訴自己，忘掉曾經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活著的人依舊要活下去，而且需要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