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冊

作者:靈雪

上期回顧

征戰熔妖塔的旅程竟然變成了血腥的死亡之旅,雪野、古禦書、古傾墨、夏繭織分別慘死在了四位塔主之手,阮易初受到刺激終於逆鱗爆發,卻被珈藍碎羽利用讓他誤殺了璃爾。而這一切陰謀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櫻若。

拉開猩紅的帷幕

開始一場心碎的角逐

詛咒的歌聲纏繞著黑色的羽翼

靈魂的砂礫填補了遺忘的縫隙

滴血的眼睛迷離

危險的薄唇詭異

撕啞的聲音

低唱

傳說中的最終曲

——By 莫離

1、家族之秘

月光涼薄如雪,透過木窗灑進室內,將一切都用銀白色溫柔地包裹起來,包括坐在窗台上散著一頭齊腰長發的少女。她穿著一件寬寬大大的襯衫,裸露著的雙腿比月光更皎潔。

薄紗的窗簾隨著夜風微微浮動,朦朧了她的容顏。

她用微涼的指尖捏起玻璃杯,輕輕晃著裏麵透明的液體,手腕上細細的手鏈閃爍著碎鑽一樣的光,偶爾發出叮當悅耳的聲音。

忽然,梳妝台上的鏡子出現了詭譎的扭曲,一隻幹淨修長的手從鏡子中伸了出來,把住了鏡框,隨後,清俊的男人從鏡子中走了出來。

雪白曳地的長發,額上一點鮮紅的朱砂。椒圖,這個有著深邃瞳孔的男人,仿佛永遠都從容優雅。

少女顯然聽到了響動,卻沒有動,隻仰起頭,透過剔透的杯子看著窗外的月亮。

“你哭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仿佛能將一切恐懼和不安都平複。

“是啊,因為她死了。”琉曦幽幽地說。

“她的魂燈還亮著。”椒圖的手指輕輕搭在窗台上,和她一起看著迷離的月色,“雖然曾經有一刻變得非常微弱,但後來又漸漸亮起來了。所以,還不能確定。”

“剛才我夢見,她躺在在一片紫藤花下,很安靜地睡著了。可是我叫不醒她,無論如何,我也叫不醒她。”琉曦如冰霜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霧氣,“所以我確定,她已經死了。”

“琉曦……”椒圖深深地歎氣,語氣低沉而壓抑,“我也很難過。”

“是嗎?原來你會難過啊。”琉曦緩慢地回過頭,麵無表情看著椒圖,用吐氣似的輕聲在他耳邊說,“我還以為在你眼裏,十六年前她就已經死了呢。”

椒圖猛然回頭,兩人對視的目光繃緊成一條冰冷的線。

終於,椒圖閉上眼睛,“很多時候,我們別無選擇。”

說罷,他轉身向鏡子走去,留下孤獨清冷的背影。

“這個殘酷的計劃真的有意義嗎?……爸爸。”

椒圖如遭雷擊一般身體僵住,溫潤如玉的一張臉麵如死灰。

卻終於,沒有回頭。

玻璃杯被狠狠地擲向鏡子,鋒利的碎片散落一地。

他回到自己的石屋,坐在八蝠八寶鏡前,伸出手指,慢慢撫摩著鏡麵旁邊口中銜著寶石蝙蝠紋樣。

蓮花燭燈發出微弱的光,鏡中那張白發如雪的清俊麵孔忽明忽暗,漸漸模糊……

鏡子裏出現了一個意氣風發的驕傲少年。

如果羲和學院現在的女神花逸朵出現在這裏,一定會臉紅尖叫。

肖鏡殊。

那是曾經的他,英俊,優秀,家世顯赫的天才少年,是咒印師之城所有少女的偶像。他不愛任何人,因為沒有人值得他愛,哪怕是後來他娶的那個名叫幼薇,同樣家世顯赫的女子,他也不曾愛過。所謂妻子,對他而言不過是輝煌人生的裝飾品之一。

他是咒印師鬥法大會熔妖塔挑戰記錄的保持者,至今無人能超越。

但也是挑戰熔妖塔巔峰的那一次,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他遇見了那個瘋狂的女人。

那是萬妖之王曾經為之犧牲性命的女人啊。

所以他的一生輸在她手裏,也不算難看吧。

肖鏡殊苦笑。

一束流螢從窗外飛進來,瞬間變換成一個慵懶靠著窗的美少年,正是肖氏家族現任族長,肖鏡奕。

“奕,我是不是做錯了?”

“啊,明知道弟弟不喜歡管理家族這種事,還不負責任地落跑,把爛攤子丟給弟弟,當然是做錯了。”

“這些年,你做得很好。”

“切,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不如你吧?我隻是懶了一點點而已。”肖鏡奕趴在桌子上說,“當然啦,如果拚硬件的話,我是比不了你,禍鬥之簫和八蝠八寶鏡,雙血脈傳承!你的先天設定太變態啦!”

肖鏡殊笑得優雅,“最後不也混得要改頭換麵,埋名隱姓,才能偷偷回到家族。”

“我估計你的豐功偉績會寫進一百年以後的咒印師曆史裏。”

肖鏡殊沉默了一會,說:“可是如果妖靈界有曆史書,我會是近代最大的罪人吧。”

“拜托,你是玩特殊使命的特工,不是和平大使。”肖鏡奕看向窗外,九嬰正靜靜立在外麵,月色勾勒出美好的身影,“再說現在後悔,是不是太晚了點?”

肖鏡殊靠在椅背上,頭向後仰去,白發若流泉般傾瀉。

“是啊,太晚了。”

“不過,無論為了什麼理由,犧牲了璃爾還是很可惜。我很喜歡那孩子。”

肖鏡殊沉默不語。

“嗨,其實早死晚死差別不大啦,我這麼優秀還不是也要犧牲?我不能浪費時間了,要陪我的九嬰度過最後的甜蜜去了!哥你也要看開點嘛。”說完,肖鏡奕化作一團流螢,飛出了窗外。

“哎呀。”

窗外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和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琉曦從窗口向下望去——

“禹疆?”

“哈哈哈,琉曦你還沒睡啊?我……那個,我也睡不著,出來運動運動,不小心摔了一跤,嘶……啊……好痛。”

琉曦托腮趴在窗台上,手指著在風中搖晃的繩子,“我懂了,你因為睡不著,所以在我的樓上練攀岩。”

“你好幾天沒出屋了,我很擔心,所以……”被戳穿謊言的禹疆用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用手抓著短短的頭發,“剛才聽到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你沒受傷吧?”

琉曦搖搖頭,“摔得嚴重嗎?”

“哈哈哈哈,沒事沒事,我最不怕的就是受傷了!”禹疆邊說邊挽起左手的袖子,露出粗壯的手臂上精美的紋身,虛空一抓,紋身上那朵嬌滴滴的小白花就出現在他的手中,柔嫩的花瓣上還帶著晶瑩的露水,仿佛剛從枝頭采下。

幽曇花在月光下泛著柔柔的光芒,瞬間治愈了禹疆身上的淤青。

琉曦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仿佛察覺到有危險潛伏在四周。

她瞬間從窗台上一躍而下,羽蛇的韌絲自她在半空優美的翻騰中彈射而出,直射入灌木叢的陰影中。

一個人影被羽蛇纏住後狼狽地掙紮,琉曦麵無表情地將那人拖出來。

“誰?”禹疆大吼一聲奔過去。

還沒等他跑到跟前,琉曦已經撤回了羽蛇,“又一個無聊的人。”

“秦沐陽?你跑到我們家族來幹什麼?有什麼企圖?”禹疆對蒼白瘦弱的少年怒目而視。

秦沐陽有些尷尬,但仍是抬起頭坦然地說,“對不起,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擔心琉曦,想看看她怎麼樣了……”

忽然,他的臉一紅,將頭偏向一旁,聲音也越來越小。

禹疆沿著他剛才的視線回頭看去,隻見琉曦穿著寬大的襯衫赤足站在月光下,一雙修長的腿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長發隨風飛揚,麵孔精致,表情冰冷,宛如月光女神一般。

“你怎麼這樣就下來了,著涼了怎麼辦?”禹疆說著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琉曦身上,將她緊緊包裹起來,多少也擋住一些腿。

琉曦冷眼瞪他,示意他多管閑事,禹疆隻當沒看見。好在琉曦隻是瞪他而已,並沒有拒絕。

“喂,你還不走,等著一會天亮了讓我們請你吃早飯嗎?”禹疆回頭沒好氣地對秦沐陽說。

“你沒事就好。那我回去了。”秦沐陽望著琉曦的倩影,苦笑了一下,有些失落地轉身離去。

“等等。”琉曦突然開口。

秦沐陽站住,有些驚喜地回頭。

“獨幽琴可以隱藏靈力波動,是不是?”

“是。”

“那麼,我有個計劃,想請你幫忙。”琉曦回頭對一臉錯愕的禹疆說,“當然,還有你。”

秦沐陽走到琉曦麵前,有些卑微地說:“琉曦,哪怕你讓我背叛家族,我也……”

“背叛家族?你想到哪兒去了。”琉曦微笑,“比那嚴重多了。”

兩個男生被這個表麵風輕雲淡,眼中卻寫著瘋狂的少女此刻所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之後,禹疆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用少有的正經語氣說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你知道的。”

“我也是。”秦沐陽暗暗握拳。

琉曦微微一笑,像罌粟在夜裏綻開,散發著致命的魅力。

“璃爾,等著我。”

2、重生之難

滄瀾宮的主殿和熒惑墟不同,全部由通透的水晶建成,處處都是鏡麵一樣的水晶壁,層層疊疊,宛若迷宮。

阮易初醒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下意識地伸出手抱住身邊蜷縮著睡著的少女。

“你醒了?”櫻若在他懷裏靜靜地睜開眼睛。

阮易初猛地想起了一切,坐了起來,冷冷地望著櫻若。

櫻若伸出手去,想幫他整理睡得散亂的頭發,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生硬地拒絕了。

櫻若笑笑,收回手,慢慢地坐起來,“你發脾氣的樣子,倒是一點沒變。”

“是嗎?我倒覺得你變了很多。還是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真正認識過你?熔妖塔第九層的塔主,櫻若‘殿下’?”阮易初騰地站起來,目光像鋒利的刀一樣射向櫻若。

櫻若斂了笑容,挺直脊背,仰頭看著他,“我不喜歡你現在說話的口氣。”

阮易初站起身怒視著她,“你不喜歡?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雪野、夏繭織、古禦書、古傾墨,還有璃爾。這麼多人在你的設計下慘死,我如果現在還能說出討你喜歡的話,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不錯,你是妖靈,你恨咒印師,你想報仇,你想振興妖族,站在你的立場上,你一點錯也沒有!是我鬼迷心竅自願當你的幫凶。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為了逼出你的逆鱗。”櫻若寒若深潭的眸子直視著阮易初,坦然說道,“還記得你第一次逆鱗為什麼爆發嗎?……因為我受了重傷。我連自己都可以犧牲,何況是其他人。”

阮易初震驚地後退了一步,一拳錘在滄瀾宮般剔透的水晶牆上,碎片飛濺,瞬間鮮血淋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阮易初看著那個自己曾全心去愛的少女,覺得她此刻如此陌生,甚至讓人恐懼,仿佛一個罪惡的深淵在誘他墮落,“你不計代價地逼我使用逆鱗,到底為了什麼?”

櫻若站起來,走到阮易初的身後,伸手拂開他額頭前的頭發,

阮易初在另一麵剔透的牆上看到自己額頭上清晰的龍紋,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任何人都可以覺得我殘忍、無情,但是你不可以。”櫻若攬下阮易初的頭,親吻著他額上的龍紋,“因為我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

阮易初猛然抬頭。

“記得萬妖之王的傳說嗎?就像那首歌裏唱的那樣。那故事,其實是我們的故事啊……你不是什麼咒印師,而是萬妖之王靈魂的轉世,而我,別看我現在成了妖靈,可是一百年前,我才是貨真價實的咒印師呢。和傳說中的一樣,萬妖之王和一個咒印師相愛了。可是那些所謂咒印師的領袖是可怕的瘋子,他們欺騙了我,利用了我,讓你落入了他們的圈套。而你這個傻瓜,明明可以逃走,卻為了讓我活下來,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在殘酷的陣法中自盡,隻留下了妖王三神器。我當年拚盡全力才搶到妖牙之刃,妖瞳之戒被奪走了,妖發之冕被當做了熔妖塔的塔心,成為永世禁錮妖靈的煉獄。就算我當年身為咒印師,我也要說,這一切真的太無恥了!”

“在你死後,我帶著妖牙之刃逃走隱居,潛心研究咒印師和妖靈的法術。”

“《靈印殘卷》……”阮易初喃喃道。

“沒錯,其實是我找人冒充,把那書交到你手裏的。所謂逆鱗,不是什麼咒印師的血脈傳承,而是當年那個法陣殘留在你靈魂上的枷鎖。多麼殘忍,就算你死了,他們也不肯放過,要讓你永生永世做一個普通人。我研究了幾十年,才找到了解除逆鱗的方法,當你在極度的悲傷和憤怒之下,靈魂的強大力量就會迸發,由內而外地破壞掉逆鱗的束縛。逆鱗一共有三層,第一次,外泄的魂力讓你擁有了可以翱翔的黑翼;第二次,你額頭這個龍紋代表著你恢複了一部分可以戰鬥的力量;再爆發一次,你就能徹底擺脫那個法陣一百年來給你的陰影了。然後隻要你與妖發之冕合體,再召喚妖瞳之戒,就可以收複全部妖力,真正的重生,再次成為萬妖之王了!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一百年……”

“不可能,咒印師怎麼會變成妖靈?”

櫻若苦笑:“我要等你的靈魂轉世,要研究怎麼讓你恢複力量,我需要太多太多的時間,可是,咒印師的壽命太短了。我怕等到你轉世了,我卻成為一個難看的老太婆,更怕等不到你轉世,我就已經死去了。而我最大的理由是——隻有我變成妖靈,才能打破咒印師與妖靈無法相愛的詛咒!天不負我,終於讓我發現了一種古老的咒印之術,我叫它靈印秘術 移魂,我將自己的魂魄與一個千年龍血木樹妖的魂魄交換,成為了一個龍血木樹妖。之所以選擇她,是因為她的樹妖晶核龍血果已經有一千年,可以在關鍵時刻再救你或我一命。是的,你不用猜測,在那之後我就殺了她,咒印師界都以為是我死了。別這樣看著我,我早就變成一個惡魔了。”

“那你又是怎麼變成熔妖塔第九層的塔主的?”

“二十年前,我依然找不到你的轉世,於是我故意敗在一個咒印師手中,被關進了熔妖塔,我憑借自己的力量,打敗了當時的第九層塔主,成為熔妖塔的領袖,我想把妖發之冕先拿到手。但妖發之冕並不認可我,不回應我的召喚。我又花了很長時間,破壞塔的內部結構,想強行帶走它,就在我快成功了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誰?”

“肖鏡殊。”

“琉曦的爸爸?那個消失的天才咒印師?”

“那時候他還很年輕,和你現在的年紀差不多吧,但是已經非常強大,他因為鬥法大會而逐層挑戰塔主,我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厲害,能到我這一層來,他發現了我的計劃,知道了我的秘密,用卑鄙的手段打敗了當時靈力耗盡的我,強迫我和他簽訂了靈魂契約。”

“什麼?靈魂契約!”

“是的,所以我憎恨咒印師,我遇到的每一個咒印師都是卑鄙的家夥!他自詡為正義的使者,為了徹底杜絕我再有複活妖王的舉動,決定親自看守我,還有什麼比靈魂契約更方便監視和控製一個妖靈呢?”

“那傳說中他為一個人類女子拋下一切私奔……”

“那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肖鏡殊一心想要壓製我,但是別忘了,如果契約妖靈和咒印師實力差距過大,咒印師的靈魂就可能被吞噬。他在我最虛弱的時候逼我簽訂契約,但當我恢複妖力,他就漸漸控製不了我了。可惜那時候我還不會使用妖牙之刃的力量,無法解除契約。我為了自由,不停地折磨他,當然,他也不停地折磨我。終於,在他的妻子產下一對雙胞胎女孩的那一夜,我找到了機會,控製了他放鬆神經的身體!我沒想殺他的妻子,可是那個女人以為我要傷害他們的孩子,非要和我拚命,我沒辦法,隻好殺了她。之後他醒了過來,看到死去的妻子震怒了,為了徹底封印我竟然用其中一個女兒的血肉做生祭,啟動了咒印師的禁咒!當然,他那個女兒也活不成了,他把那女孩的靈魂封印進了她的血脈傳承,琉璃砂。”

“那個女孩靈魂,難道就是璃爾……”阮易初聲音微微顫抖。

“不錯。之後,他對外宣稱妻子難產而死,隻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叫肖琉曦。他怕我找機會再控製他傷害他的家人甚至族人,於是離家出走,對外宣稱跟人類女子私奔了。其實他是在人類世界找了一個天然有靈力的地方,設下法陣,逼我交出龍血果複活他的女兒。我假意答應他,用龍血果製造了一個少女的身體,然後在他將封印著璃爾靈魂的琉璃砂注入身體的時刻,再次啟用了移魂之術!這一次他也瘋了,他知道如果失去這次機會,他的女兒就再也無法複活了,哈哈哈,我多麼喜歡看他絕望的樣子!那一戰十分慘烈,我幾乎要和他同歸於盡,但最終,我還是打敗了他。他重傷逃走了,而我終於解除了和他的契約,得到了殘破的龍血果製造的身體,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琉璃砂竟然慢慢修複了身體。我知道,璃爾的靈魂就沉睡在這身體的深處,我當時想:不要緊,和我強大的靈力相比,她太微不足道了,根本不可能對我造成任何威脅。”

“之後我以妖靈的身份行走在人類世界,尋找靈魂轉世之後的你,因為我拿著妖牙之刃,很多妖靈以為我是萬妖之王的傳人,於是我有了很多衷心的追隨者,比如屠鴉,比如幽玉,比如星羅……”

“比如蓮漪!你恨咒印師我可以理解,但蓮漪是一直追隨你的妖靈啊!你為什麼要那麼對她?就因為現在珈藍碎羽對你來說比蓮漪要重要嗎?”

“為什麼要問這麼蠢的問題?沒錯,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我隻在乎誰對我更有用!我就是這樣的人。”

阮易初看著櫻若的臉,雙手緊緊握拳,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我終於在人類世界遇見了你,第一眼我就認出了你,妖牙之刃也認出了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可以更好的發揮它的力量。可是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你居然轉世在咒印師家族。所以我們又變成了咒印師和妖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難道我們就永遠無法擺脫這悲劇的命運嗎?”

櫻若的眼淚奪眶而出,她轉身,背影卻依然倔強。

“我們再次相愛了。那時我曾想過,就這樣和你在人類世界生活,不再生事端。是咒印師不肯放過我們!因為我現在已經是妖靈了,而你是咒印師家族的嫡子。我們被圍殺了三天三夜,其實我可以帶你逃走,但是我不想再東躲西藏了。我故意讓自己身受重傷,而你果然為了我,第一次爆發了逆鱗。當時我想,這就是宿命吧。那天開始,我決定做個了結,一定要徹底地站在力量的巔峰,讓任何人都無法再阻止我們!”

“所以你想出了一個這個計劃,改造身體,清洗記憶,潛伏進肖氏家族,通過鬥法大會的正當渠道和我一起進熔妖塔。隻是沒想到,你自己發明的靈印秘術 殺識海卻將你的靈魂封印了起來,放出了璃爾的靈魂。”阮易初終於明白的一切的始末。

“是!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麼絕望!我仿佛被囚禁在空無一人的深淵下,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的你,以為她是我而和她越走越近,而她也漸漸愛上了你。這簡直讓我嫉妒到發狂!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我甚至不能和你說一句話!我隻能利用各種機會,將她拉入我所在的靈魂深層,一步步誘惑她,給她講了一個真真假假的淒慘故事,讓她繼續完成我和你原來製定的計劃,我承認,我騙了她,但是誰讓她搶走你!順利進入熔妖塔之後,我終於想辦法和珈藍碎羽恢複了聯係,在原本刺激你爆發逆鱗的計劃中加入了一項,讓璃爾散盡靈力,從而讓我重新得到身體。你心痛了?其實她十六年前就該死了,是她父親犧牲了她,但如果你一定要認為是我殺了她,我也不否認。”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重新成為萬妖之王。”櫻若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顯得十分空靈,“為了你,就算要我背負再多的罵名,要我雙手沾滿鮮血,我也心甘情願。你曾為我而死,這是我欠你的。”

“為了我?那麼你可曾問問我,究竟想不想當這個萬妖之王?”

“你不想?”櫻若轉過身驚愕地望著他。

“不想。”

“難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那也不能用傷害朋友的這種方式!不能自私地為了自己的幸福而犧牲別人!”

“借口!全都是借口!你覺得我太可怕,覺得我太殘酷,覺得我太瘋狂,不如璃爾善良可愛……你不愛我了,對不對?你愛璃爾,我知道,你愛上她了。”

“這和璃爾沒有關係!”阮易初抓住櫻若的肩膀,沉聲道,“櫻若,我不知道我的前世到底是不是什麼妖王,但這一世,我很幸運遇見你,愛上你,我也從不後悔為你所作的一切,哪怕被你欺騙。可是,你不該傷害我的朋友。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事實就是你背叛了我。阮易初,”櫻若冷笑,“你敢說你不愛肖璃爾嗎?”

“我不能否認我對璃爾的感情,盡管在我知道她的存在時,她已經死了。可是櫻若,你捫心自問,你愛的,真的是我嗎?”阮易初悲傷地看著她,“你愛的,是為你而死的萬妖之王,並不是我。”

“有什麼區別!你們的靈魂是同一個!”

“既然沒有區別,你又為什麼非要把我變成他?”

櫻若語塞,麵寒似冰。

“停下這一切吧。別再錯下去了。”

“我有什麼錯?要錯也是他們的錯!一步一步,我是被逼到今天的。無論如何,我絕不會放棄!”

“我也絕不會當什麼萬妖之王。”阮易初說完,轉身離去。

“阮易初!”

阮易初停住腳步。

“不要走……”櫻若從背後抱住他,像抓住求生的一棵稻草。

阮易初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這個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孩,堅定地掙脫開她的手臂,向前走去。

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門的時候,一道綠影像鞭子一樣狠狠抽來,他隻好後退一步閃開,隨即轉身,憤怒的瞳孔裏映出櫻若微微泛著綠光的身體,墨綠色的藤蔓從她的指間生長出來,蜿蜒地垂在地上。

“我不會讓你走的。我們是經過考驗的宿命中的戀人,我們命中注定要在一起。雖然你現在的心已經偏向了別人,但我會修正這些意外狀況。”

“櫻若,你到底想幹什麼?”阮易初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也沒什麼,就是讓你盡快和妖發之冕合體。這樣你不僅可以恢複七成的妖王之力,還會恢複妖王的記憶。而一百年前你的記憶裏,隻有我。”

“我不是任你擺布的玩偶!我絕不會同意的。”阮易初再次轉身走向門口。

帶著尖刺的龍血木之藤從各個方位追襲著阮易初,把通往出口的路完全封住,阮易初無奈之下隻好頻頻躲閃,“櫻若,不要逼我和你動手!”

“那就別從我身邊逃開!”櫻若雙手交疊,纖纖十指上閃爍著熒熒綠光。

曾經打敗過數位熔妖塔塔主,力壓咒印師界的傳說肖鏡奕的櫻若,隻是隨意的攻擊就已經讓阮易初招架得有些狼狽。

很快,阮易初身上就被藤蔓上的尖刺劃出了淺淺的傷口。阮易初眼睛微眯,妖牙之刃從手中寸寸生出,幻化成一柄匕首。

“很好,逆鱗第二次爆發後你也應該有長進了吧,就讓我看看你進步到什麼程度!”櫻若抬手在空中畫出弧形,兩個帶刺的藤環出現在她手中,話音剛落,一個藤環就帶著熒綠的光芒旋轉著飛了過來!

阮易初一個騰挪躲開了,但那藤圈竟然如有意識一般又旋轉著飛了回來,又回到了櫻若手中。

手中的短刃在擊飛兩次藤環的攻擊後,阮易初一躍而起,在空中驟然變幻出長劍,直劈下來!長劍在到達櫻若眼前時居然消失了,原來阮易初在突然展開雙翼,身形如鬼魅般反轉直下,攻向櫻若腰側!

櫻若當機立斷,一個側翻躲開攻擊,隨後輕喝一聲,渾身爆發出一蓬絢麗的光芒!晶瑩流光的枯葉金蝶翼從她背後燦爛生出,將她的身體也帶到半空之中。

“果然比以前厲害了嘛,但是不要忘了,你的這些招式都是誰教給你的!”櫻若和阮易初在空中對峙,“可不是隻有你會飛。既然你不肯認輸,那麼我也要開始認真了!”

“求之不得!”阮易初劍橫當胸,也被激起了鬥誌!

兩人再度在空中戰在一處!

阮易初力量上勝過櫻若,但櫻若比他更靈活,而且招式狠辣,毫不留情!

長劍變換成巨鐮,阮易初借助力量的優勢剛剛將櫻若逼退幾步,櫻若雙手一震,藤環上的毒刺就飛射了出來,他隻好撤回巨鐮飛速旋轉來保護自己;巨鐮再變換成鏈錘,阮易初套住了櫻若的其中一個藤環,將它甩在地上生生砸碎,可是櫻若隨手在空中一畫,就變出了新的藤環!

但櫻若也發現,戰鬥了幾個回合之後,阮易初對他剛剛獲得的力量掌握得越來越熟練了,加上可以變換成九種武器的妖牙之刃的輔助,阮易初的攻勢愈發淩厲。她心裏既為他高興,又因他用這種力量反抗自己感到憤然。

兩個人從空中打到地上,戰況激烈。而且逐漸在戰鬥中用上了妖力,武器的對撞同時也是妖力的廝殺,淡綠色和深紫色的光芒像焰火一樣在空中迸發。

阮易初雙手握住巨斧,灌注全身力量掄過去,櫻若不想和他正麵對抗消耗體力,身體在空中迅速旋轉想避開這一擊。但阮易初窮追不舍,見櫻若飛出了巨斧的攻擊範圍,順勢將巨斧又變換成長鉤爪,奮力去抓,櫻若一驚,枯葉金蝶翼立刻護住全身,藤圈也變回藤蔓迅速織成一張滕網擋住阮易初的攻勢。阮易初將妖力灌注進長鉤爪,利落得抓破了滕網,仍有餘力在櫻若的翅膀上留下爪痕。

一陣光芒大盛,巨響之中,兩人的身體同時劇震。

一縷鮮血從翅膀根部噴射出來,櫻若慘哼一聲,如受傷的蝴蝶一般身體飛快地旋轉下墜。

眼看櫻若就要摔在地上,阮易初終是不忍,飛下去接住了她,由於衝擊力太大,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別動。”

櫻若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妖牙之刃正閃耀著奪目的寒光。阮易初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櫻若太聰明了,有太多防不勝防的小詭計,不先下手為強是不行的。

“除非殺了我,否則你是走不出這間屋子的,”櫻若卻好像絲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利刃,“不過,你下得了手嗎?”

“不要逼我!”阮易初望著櫻若那雙驕傲得仿佛燃燒著火焰的眸子,瞬間回憶起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刻。

那時他隻是個普通人,安安分分在人類世界上學,卻被向咒印師尋仇的妖鬼盯上了,他狼狽地逃跑,卻無論如何也逃不掉!就在一個妖鬼撲倒他咬向他脖子的時候,一柄利刃穿透了妖鬼的胸膛。

櫻若站在高高的屋頂之上,將變換成月型長刀的妖牙之刃利落地收在身後,有些輕蔑地望著他這個沒用的咒印師。月光下,她當時的眼神和現在一樣,那麼驕傲,仿佛燃燒著火焰。

阮易初握刀的手漸漸有些無力,一滴眼淚流了出來,落在櫻若的臉上。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要變成這樣……”

“我也不想這樣。”櫻若的語氣也柔和了下來,歎了一口氣,“答應我吧,我不會害你的。”

阮易初依然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

櫻若狠狠地說,“好,那你就殺了我,妖牙之刃是斬妖神器!被它殺死的話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動手吧!這樣我就再也不會去煩你了,動手啊!”

阮易初繼續搖頭,無論如何,他無法狠心去殺櫻若。

“下不去手是吧?我幫你!”櫻若說罷竟然轉頭向刀刃撞去!

阮易初一驚,急忙將妖牙之刃撤開,可是櫻若的脖子上還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櫻若狠狠抬膝撞在阮易初的小腹,一肘頂上他的下巴,然後用力將他踢開。這一連續攻擊帶上了她積蓄很久的妖力,阮易初立刻蜷縮著倒在地上,痛得痙攣。

櫻若站起來,走到他跟前,將妖牙之刃撿了起來,收在自己身上。

“你輸了。”櫻若蹲在他阮易初的頭旁邊,“因為你比我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