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蒼涼,卻又維持著這一絲微薄的生命迎接著生活。

倪戀兒,身處煙花之地卻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被人以才女著稱,以此謀求生活。

“憐兒姑娘,公子們都在等你了。”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女摸樣,用極其諂媚的聲音喚道。此人是王媽媽,話說煙花之地的老鵓都愛錢財,此人也不例外,憐兒這棵搖錢樹可得實實在在地種在自己院裏。憐兒在此處賣藝不賣身那麼長時間可見其聰穎和在商言商的熟稔技巧。由此也可知倪戀兒的才藝亦不僅僅是皮毛。

“知道了媽媽,憐兒這就來。”清婉的聲音裏透著雲淡風輕。

“哎哎哎,你們快看,憐兒姑娘來了。”樓裏的人炸開了鍋。

燭光正好,布景正合適,倪戀兒盈盈走來,不溫不急,曼妙的身姿彰顯其柔其美,舞步展現出常年練習的成果。舞台上的玫紅色的靚影旋轉,長裙如同蕩起的漣漪,眩暈了每個人的眼。美麗的容顏被一層麵紗籠罩,但那一雙靈動的雙眼依然在炫耀著美。琴聲起琴聲落,裙擺轉出一折一折。

“草尾滴露露無藏,花間行人人斷腸,池央蓮花花自殤,台中姑娘別無恙。美雖美,可帶了殤字便不再是陽光的樣子。”一個聲音隨琴聲落下帷幕。

他款款走出憐香閣,轉身踏向拐角的古巷,雨後的巷子沒有淤泥的汙濁之氣,而是飄滿青苔的香氣,巷子不如大街的繁華,而是一種文雅靜謐的感覺,這樣的氛圍包裹著儒雅風氣的男子,似乎是萬物聚目的相投。莫凡,莫府的嫡子,戰場上英姿颯爽的將軍此時怎麼看都是儒雅書生氣,但又與書生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剛陽之氣,這也是常年行軍打仗的結果吧。

倪戀兒回到閣樓的房間摘下麵紗,麵紗輕柔的掠過她的臉龐,皮膚細膩的吹彈可破,臉頰擦了淡淡的胭脂,嬌嫩的嘴唇想讓人輕啄一口。花一樣的年齡卻深沉的目光,似乎想看透那是個怎樣的男子,富家子弟……戀兒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看他離去的身影隻覺好熟悉。

“戀兒姑娘,但願以後莫要煩擾亂之人才好。”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如春日陽光般灑向大地。轉身離去,白色的衣袂隨風揚起,從此鋪就了他們的人生路。

又是一天開始時,無事的莫凡踏入憐香閣,接下來要表演的是憐兒獻唱的《等君無期》,還是原來的座位,還是初來的看客。“隨風起,念紅塵,盼君歸來卻黃昏。狼煙起,奮戰場,等君歸來卻無期…”一首盼君歸來歌演唱的當真是餘音繞梁三日不斷。倪戀兒一天隻獻一個表演,大多數人不約而同的散場,莫凡依舊昨日的走法,隻聽‘吱呀’一聲,一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映入眼簾,優雅的動作,任誰也想不到具有大家閨秀氣質的女子竟出自煙花之地。一雙柳葉眉,蠢蠢欲滴的小嘴,眉下的一雙眼睛靈氣十足,散落著烏黑的秀發,長長的耳鏈襯托著纖細的頸脖,誘人的鎖骨,發上簡單別了一支精致的流蘇發簪,就這樣出落了一個天仙般的人兒。她抬眸,他注目,此時灑落著溫暖的陽光,這一幕顯得那麼和諧,空氣似乎凝固在這一刻。一句:“倪戀兒,憐兒?別來無恙。”打破寧靜,兩人相視一笑,似乎空氣中彌漫著甜甜的氣息。

“公子怎會知曉小女子的閨名?”倪戀兒一臉迷惑外加警惕地看著莫凡。

“憐兒姑娘名揚京城,打聽姑娘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不是嗎?”莫凡一臉挑逗的表情看著倪戀兒。

“公子說笑。”倪戀兒謙遜地低眉行禮,接著若有所思地看著莫凡的雙眸,“你我可曾見過?”那雙深邃的眸子總覺得像極了他。

“姑娘真會說笑,你我未曾見過,莫非姑娘對我一見傾情才說出此話?”這是赤裸裸的話語調戲,他把玩著手中的折扇,邪魅地看著她,且看她如何應答。

饒是這樣說,倪戀兒心跳漏了一拍,強裝淡然,“公子閑情,還望諒我冒昧,公子裝扮不是官道人士便是富家子弟,憐兒一落魄人兒,可斷然不可開此種玩笑話,”即罷,倪戀兒頷首算是行禮,“憐兒還有事,不奉陪了,告辭。”說罷邁步就要離去。莫凡的那句等下還沒說出口,便看著女子背影離去。

兩人向著不同方向走去,倪戀兒沒有回頭,她怕眼中的疑慮被他看穿,從踏入京城這塊土地,便從沒說過‘倪戀兒’三個字。相反的是莫凡走幾步卻停下,從懷中拿出一絲手帕,白色的絹布上繡著荷花,拂過那一朵朵花,轉身看著那即將踏出古巷的身影,“若知道你是這種生活,我當初會不會帶你走呢?”男子的眉擰在了一塊兒,思緒飄回了五個月前,那時正值陽光明媚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