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 / 2)

女人皆禍水,美妙僅兩回,或是墜愛河,或是臨終前。

——帕拉達(帕拉達是五世紀希臘作家。上麵這句話是他的名言,原文為希臘文。)

第一章 (1)

我一向懷疑那些信口開河的地理學家的說法,他們認為蒙達之戰(蒙達之戰指公元前45年龐培與愷撒的一次交戰。龐培的軍隊在蒙達高地列陣與愷撒的軍隊激戰數小時。為了鼓舞士氣,愷撒親自出馬,終於取得勝利。)的戰場在古代巴斯蒂裏——珀尼人(巴斯蒂裏—珀尼人是古代腓尼基人的一個部落。)居住區內,靠近今天的門達(門達:今西班牙南部馬拉加的一個城市。),在馬爾貝拉(馬爾貝拉:西班牙南部安達盧西亞的一個城市。)以北七八裏的地方。

根據我個人參照無名氏所著的《西班牙之戰》,以及奧絮那公爵收藏豐富的圖書資料進行的推測,我認為應該到蒙蒂拉附近去尋找這個曆史性地點,也就是愷撒最後一次與捍衛羅馬共和國的戰士們進行殊死一搏的古戰場遺址。1830年初秋,我正好在安達盧西亞(安達盧西亞:西班牙的一個自治地區。包括南部的韋爾瓦,加的斯、塞維利亞、馬拉加、科爾多瓦、哈恩、格拉納達和阿爾梅裏亞八省。),就做了一次較長距離的旅行考察,以解開我心中一直存在的疑團。我希望我即將發表的一篇學術論文,能給所有嚴肅的考古學家以一個明確的答案。但在我這篇文章還沒有為所有學者解決這個懸而未決的地理學問題之前,我想先為大家講個小故事,這個小故事不會對蒙達戰場的位置這個有趣的問題產生任何影響。

我在科爾多瓦(科爾多瓦:西班牙南部的城市,屬安達盧西亞地區。)雇了一名向導,租了兩匹馬,帶上愷撒的《回憶錄》和幾件襯衣,作為這次旅行的全部行裝,就出發了。有一天,我在卡什納平原的高地上漫遊,驕陽似火,熾熱難熬,我走得疲憊不堪,口幹舌燥,真恨不得讓愷撒和龐培的兒子們都見鬼去。這時,我忽然遠遠地瞥見在我走的那條小路前方有一小塊綠茵茵的草地,草地上還有疏疏落落的蘆葦和燈芯草,我知道這是附近有水源的標誌。果然,走了一段路以後,便發現那塊所謂的草地原來是一個有一條小溪灌注的泥塘,這條小溪好像是從卡布拉山脈兩座高聳的山崖之間的峽口處流下來的。

我猜想,如果溯流而上,必定會找到更清澈的水源,而且也不會有那麼多水蛭和青蛙。岩石間也許還可找到些蔭涼的處所。進入峽口時,我的馬長嘶了一聲,立刻得到另一匹馬的附和,但我看不見那匹馬在哪兒。又走了百來步,峽口豁然開朗,我的麵前出現一塊天然的圓形的空地,四周陡崖高聳,恰好給這塊空地投下一片陰影。對一個旅遊者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歇腳之處了。筆直的崖岩腳下,泉水汩汩地湧出來,流入一汪清潭,潭底砂石潔白如雪,潭邊長著五六棵雄偉翠綠的橡樹,因終年不受大風的襲擊,且能吸收甘泉滋潤,所以枝繁葉茂,形成了濃密的樹蔭,為水潭擋住了陽光。於是,小潭四周,那茸茸的細草便成了方園十法裏(法裏,法國古裏,約合四公裏。)內任何一個客棧中都找不到的最舒適的床鋪。

但是,發現這塊幽靜舒服的地方的功勞並不屬於我,有一條漢子早已在那兒歇著了,在我進去之前,大概他正在睡覺,被馬嘶聲吵醒後剛站起來向他的馬走去。這匹馬趁它主人睡覺的時候,已經美美地飽餐了周圍的嫩草。那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中等身材,顯得很結實,眼光深沉而自負。他的臉色,也許以前是很白淨的,現在卻由於陽光的照曬,變得比他的頭發顏色還要深。他一手抓著他坐騎的籠頭,一手拿著一支銅的短銃。說實在的,起先,那支短銃以及他那副凶悍的神情使我有點吃驚,但我並不相信有強盜,因為我老聽人說起,卻從沒遇到過。另外,我已見過好多誠實善良的莊稼漢全副武裝地去趕集,所以,不能看見一個陌生人帶著武器,便懷疑他不是好人。

再說,我心想,我身邊隻有幾件襯衫和這幾本埃爾柴維爾版(埃爾柴維爾是十六至十七世紀時荷蘭一位著名的出版商,他出版的書開本都很小。)的《回憶錄》,這些東西他拿去又有什麼用呢?於是我對那個拿短銃的漢子很友善地點了點頭,笑著問是不是打攪了他的好夢。他沒有回答,隻是把我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打量結果似乎還算滿意。隨後,又同樣地對我那個正在走近的向導仔細地瞧了瞧。這時我看見我的向導突然臉色煞白,止住了腳步,顯然他嚇壞了。糟了,遇上壞人了!我心想。但是我立刻感到,為了小心起見,還是不露聲色為好。我跳下馬,吩咐向導取下馬籠頭,自己則跪在小溪旁邊,將頭和手浸在水中洗了洗,然後像一個基甸的不中用的兵士那樣,趴在泉水邊,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見《舊約·士師記》第七章;耶和華在叫以色列統帥基甸去攻打米甸人時,認為他手下的人太多,要進行選擇,於是就用試飲水的辦法。凡趴在水邊像狗一樣用舌頭舔水的士兵共三百人被選中,其餘的都各歸各處回去。)。

不過我一直在觀察我的向導和那個陌生人,我的向導很不情願地走了過來。那個陌生人好像對我們並無敵意,因為他放開了馬籠頭,剛才還平端著的短銃,現在槍口朝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