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今個兒是怎麼了，洗幾隻茶盞竟用了個把時辰。”廚房的管事何嬤嬤正在分揀蔬菜，時不時看一看各個丫鬟的手上活計。
“何嬤嬤教訓的是。”素芸隻柔順地低著頭，明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眼睛微微紅腫，淚盈於睫，卻又不敢滴落。
何嬤嬤在府中做事多年，瓜瓜葛葛，恩恩怨怨，看得明白，自然也曉得端倪，這素芸跟在那陰晴不定的戴姨娘後頭伺候，沒少受打罵，可憐這孩子，同是下人，她也無可奈何，護不了頭，也做不了主。戴姨娘是繼室，雖沒有正房夫人的名頭，在府裏的派頭卻足足的。近幾日，大小姐受皇族寵讚，梅府的風頭也盛，戴姨娘多少是把怨氣撒在下人身上了。
“做事多加小心吧。”何嬤嬤捧著菜籃子從素芸旁經過輕聲提醒。
“謝嬤嬤關懷，素芸謹記。”
“何嬤嬤！”
門口一女子笑得春花燦爛，挽著簡單的發髻，戴著幾星乳白珍珠瓔珞，一支薄片雕花木簪便讓忙活的眾人眼前一亮——是大小姐的人，一身鵝黃衣裙配著白緞背心，映襯著院子裏的幾棵雪鬆，真真兒好看。
“欄棠姑娘來了。”何嬤嬤笑著打招呼。
“慕小姐快到了，小姐讓我來問問，要備的酒菜可好了？若是好了現下就可以送去七影軒了。”
“隻差一道翡翠龍眼了，還在蒸著，姑娘回去複命就是了，嬤嬤我一會兒就差丫頭們送來。”何嬤嬤擦幹了手，急著擺盤。
“讓嬤嬤費心了，我就不在此讓您分心了。”語落就點頭離開了。
背影嬌俏，打扮不俗，看得素芸是一陣酸楚。
“慕小姐是何人？”一初來乍到的洗菜小丫頭問著旁邊的同伴。
“慕小姐你竟不曉得，那可是安國公府的千金，慕小姐其名慕芷，說是庶出，但慕大人僅有一女，自是當嫡女寵著。兩個哥哥更是京城標風，大哥慕岩軒隨父從軍，年二十又二，官居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二哥慕淮轍，安國公府嫡子……”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不想在廚房辦差的就拐個彎兒出去，還不趕緊完事？”
何嬤嬤一句訓斥嚇得兩個小丫頭噤若寒蟬，再不敢論事了。
“我可再叮囑一遍，這裏是廚房，雖沒有房裏當差的拘束，但裏頭說的話，就別在外頭說，二三十個人不知道嚼出什麼幺蛾子來，禍從口出，這裏是康寧公府，不是小兒玩鬧的場所。”
“是。”在場的丫頭婆子齊聲應道。
“你們幾個都速度點，把菜給大小姐送過去。”何嬤嬤隨手點了幾個穩重的丫鬟。
何嬤嬤站在門口，隻盯著那幾棵的雪鬆，陽光倒是好，看慣了風雨，也看慣了繁華，安安靜靜的日子，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
確是徹徹底底入了冬，天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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