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青幾人忙起身收拾了衣裳和笸籮下去,姚瓷在門口親自守著。
釉彩湊近幾步,悄聲道,“奴婢去打聽了,是悟北手下的人跟著去的。”
說起悟北,他是林如海跟前一等一的手下,與行南是一雙兄弟,倆人自小跟著林如海,自不是一般人物。府裏除了林進,便是他們倆,林進管著府內,悟北兄弟倆跑著府外,做事十分妥帖。
賈敏令芷藍給她搬了個繡凳,釉彩一禮,坐在小凳上,繼續回話。
“自回了族裏,老夫人見了幾位族老和族老夫人,便沒再出門,都是玉姨娘在跟前伺候。”釉彩略小心的抬眼看了賈敏一眼,見她沉默不語,眉眼低垂,“幾位族老和族老夫人又提起老爺子嗣的事兒,似是想送人過來。不過被老夫人拒了。”
林家一門乃書香一族,雖不比旁族煊赫,卻也是詩書傳家,一門清貴。族中男子自幼讀書習字,過了五歲方單獨養著,隔離女眷內室,故教養出的男子雖不是個個世祿顯赫,卻沒有一個紈絝廢柴。隻是一事,每被提及都讓人忍不住拂須歎息。這林家支庶不盛,子孫有限,雖有幾門,卻與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沒甚親支嫡派的(注1)。
時林如海任職巡鹽禦史,雖官不過五品,卻是頂頂精要的職位。林如海年不過四十,正是而立勇盛之年,卻膝下單薄,多年來隻一個女兒,才不過5歲。於是便有人心思轉起來了,送伺候的人卻也不是第一回了。幾位族老也明裏暗裏提過幾回,林老夫人雖不喜兒媳婦,卻也最厭這些送來送去的勾當,當麵拒了一次,便不再有人敢提。偏這回聽聞賈敏有孕了,便又那不長眼的又提起這話來,老夫人十分不悅,隻礙著族裏族外都不是外人,未發作起來。
“有族老夫人說什麼嫡派這支卻是不能斷的,若這胎還是個女兒,不妨從族裏過繼個嗣子,以繼承香火。”釉彩素來穩重,這回卻飛快的把話吐出來,字也輕,聲兒也含糊,仿佛有野狗在後邊追似的。
赭青忙打量賈敏,見她扯起嘴角,妙目上挑,旁日嫻雅的美目竟顯得嫵媚豔麗非常,眼光淩厲,略帶嘲諷的紅唇一勾,“後麵那句方是重點吧。”
“老夫人隻淡淡說小夫妻感情好,有了第一個孩子,自然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嫡家的事兒不勞旁支操心。說話是個庶家旁支的夫人,在族裏一向是個不安份的,不過見老爺官職高眼紅嫉妒,幾句便被老夫人堵了嘴。”釉彩忙岔過去,又小心的打量了上座一眼。
賈敏美眸明明暗暗,宛如六月江南的薄霧縈繞鋪散開來,不知在想些什麼。
“又有夫人旁邊搭話,說林家嫡支本就精貴不易得,老爺這個歲數上下哪有沒有兒子的。若再不得,不如從旁支選過去幾個孩子,隻叫幫著照顧府裏事宜和公事罷了。”釉彩低著頭小聲說道。
芷藍不禁有些憤憤,麵上一急,“哼,打的什麼主意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老夫人說老爺年紀尚輕,自有兒孫福氣,先開花後結果,勞諸位族老記掛。隻是公事一事,便是自家人,也不是能隨便插手的,朝廷律例如此,須得慎言。”釉彩接著把話說完。
“難為母親了。”賈敏略螓首,細膩賽雪的頸子越顯修長,因有身子麵上無一點脂粉,卻越發顯得麵如傅粉,唇若含朱。
注1:此句出自紅樓夢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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