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遍地開花(2)(1 / 3)

而後來,她居然去了他家。她怎麼會去他家?她要對他說什麼?她不說已經有男友了嗎,“他是市裏的,他爸公安局的。”當時他靈魂出竅了一樣,也沒再問問那人究竟是幹什麼的,難不成他們又分了?或者,根本就是他自作多情,想得太多了:她不過是因為要搬家,去跟老同學道個別;抑或是聽說了他的落迫和窘境,想去安慰一下他而已?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迫切地想見到她,哪怕僅僅是聽一下她的聲音。要不是遭了這樣的黴運,以他調查記者的手段,說不定已經跟她通上話了。要是能聽她柔柔地問一句,“傷哪兒了,還疼嗎?”那他身上這些青啦腫啦就再疼也不疼,他就死而無憾了!

餘悅君電影看累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外麵篤篤地有人敲門。過會兒門“吱呀”了一聲,有人探頭進來,“易記者在這兒嗎?”是個沙啞的女聲。

又來采訪的。都三天了,還有媒體來。餘悅君有些懈怠了,他在床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在,我就是。”然後蒙蒙矓矓地,看到一個黑話筒。他揉了揉眼,看清了拿話筒的人——丁玉萍!

伊人穿一身深藍色的套裙,留著一頭齊頸短發,正驚訝地看著他,“你?是你!”雖說他滿麵瘡痍、猙獰難看,她還是認出了他。

他噌地坐起:“你,你在北京?”

“你怎麼改名了?”

“你怎麼來了?”

一陣錯愕和迷亂後,兩人都沉默了。他起身讓她坐,又一瘸一拐地要去窗台那邊拿凳子:“你自己來的?聽這動靜,感冒啦?”

“被空調吹的。還有一個攝像,回車上拿東西去了。”丁玉萍噥著鼻子說。伸手擋住他,自己拿來凳子在床邊坐下,“傷好點了嗎?”

“沒事,一點皮外傷。我這人福大命大,一般死不了。他們也挺照顧,沒讓我折胳膊斷腿。”餘悅君說著,故作輕鬆地一笑,臉上的幾塊淤青趁機扭動起來,怪模怪樣的。

“你還嫌人打輕了是吧!”丁玉萍挖苦了一句。忍不住又問,“你不是去廣州了嗎,怎麼在北京?還改了名,叫什麼易平!”

餘悅君向門外張望了一眼,低頭搓著兩手,囁嚅道:“我,天天想你,當然就,就‘憶萍’了……”他的聲音越來越細,細得跟個針似的,掉到地上不見了。

屋裏靜極了,窗外都市的喧囂聲突然大了起來。他偷偷地瞥了她一眼,見她頭扭到一邊,不聲也不動。倒是那個帶著某電視欄目標誌的話筒,在她手上一抖一抖的。他又勾下頭去,像個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似的,老老實實,大氣都不敢出。

就聽她自說自話似的,輕聲歎道:“又是一年多了!”

他絞著兩手,惴惴的,不敢接話。

“一年多了,你連個電話也不打,連個信兒都沒有,你在幹什麼啊!”她的語氣分明是加重了,似嗔似責,如怨如訴。

這一次,餘悅君聽懂了。他如遇大赦般長長地而又輕輕地噓出一口氣來:“你留的電話家裏忘告訴我了,我前兩天回家,剛剛知道……”

“你不是要考研嗎,怎麼不考了?”

“考什麼考,沒意思……”

他稍稍抬了下頭,卻見她眼圈都紅了:“我等了你那麼久,都一年了——是三年了,你理也不理我,連個信兒都不給我,你還說,說什麼……”她胸口劇烈地聳動著,竟哽咽了。

此時的餘記者,就像曬太陽的雪人,整個的都要化了。他輕輕地握過她的手來,“你是說……可是,你不是說,你,你……”

“我說什麼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啊?……”伊人杏眼圓睜,越說越恨,右手捏著的話筒就往他身上搗。

不偏不巧,正好搗在他的“軟肋”上,痛得他“嗚——”的一聲,兩手捂著肚子蜷成了個蝦米。

丁玉萍嚇壞了,連忙起來扶住他:“還真是傷得不輕,傷哪兒了,嗨喲,哪兒呢……”

他鼻子眉毛蹙作一團,嘴巴裏嘶嘶哈哈的,曲手指著那根傷肋:“這兒,肋骨,好像是碎了!怎麼你們都知道,我的軟肋,一搗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