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謹第一次見她這般正色,愣了愣方收起畫卷站起身,向玉翊痕和風鏡燁做了一揖,走下樓去。風鏡燁挑了挑眉,對她的行為有些不解,還沒開口說話,逍遙樓的掌櫃已是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衝顏攬音施了一禮,請示道:“主子,二爺吵著要見您。”
她不為所動,隻將眸光投向窗外的天水山色,“他經常來這?”掌櫃拂了拂額鬢的細汗,“是。”
“他說什麼?”掌櫃僵了僵,大抵是在揣度措辭。她看了掌櫃一眼,隻道:“你大可實話實說。”
掌櫃暗中瞥了她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氣:“二爺說主子違背天理倫常,連自家叔父的生死都不顧,天下人封主子為四公子之首,簡直是瞎了眼。他還說……還說……”
她笑語盈盈地問:“還說什麼?”
掌櫃閉了閉眼,視死如歸道:“還說玉離公子跟主子同居四公子之首簡直是辱沒了他。”
她笑得越發深邃,看向玉翊痕,“玉離公子,你也這樣覺得嗎?”
被她點名的玉翊痕應聲看著她,那種靜然若澄水的神情仿若初春的第一場細雨一般洗禮了一旁也在觀望的掌櫃繁雜的心緒,讓他不自覺地平靜了下來,隻聽得玉離公子淺淺笑了一聲,如風如霧般的七字隨之飄然其上:“痕反倒覺得是幸。”
顏攬音側目看向一旁顯然是在出神的掌櫃,“聽見了嗎?玉離公子是這樣覺得的呢。”又淡淡地品了口茶,漫不經心地問:“聽說他每月都會來逍遙樓宴請好友,且每回都賒賬,自稱是顏家人要求把賬記在本少頭上。是嗎?”
顏攬音一開口說話,掌櫃頓時覺得那份如泰山般沉重的壓力又重新積上了心頭。半響,掌櫃才擦了擦汗,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此時,顏攬音清越的聲音落在他耳裏已是同催魂鈴無異:“把賬簿拿來。”
掌櫃又立馬跑下去取賬簿,這一來一回倒是動作挺快沒有耗多少時間,像是明白自己動作慢的話會招致什麼樣的後果。顏攬音翻了翻冊子,徐徐道:“他離家這四年,倒是給本少欠下不少賬啊。這數目都抵得上逍遙樓一年的收入了吧。”
掌櫃深覺自己職位不保,一方麵思考著該如何明哲保身,一方麵又想樓下的鬧劇未停,若再僵持下去隻怕更是火上澆油,便鼓足勇氣請示道:“主子,二爺還在下麵鬧呢。”
她拂了拂衣袖,站起了身,“既如此,便久違地來一場親友重逢的戲碼吧。”
既是顏家的家務事,風鏡燁同玉翊痕自然不好插手,隻伏在二樓的廊沿上靜靜地看著她在一眾驚豔的目光中緩步踱下樓,唇邊閃過極為親切地一笑。“二叔,真是好久不見啊。”
樓下正吵得麵紅耳赤的顏二見她終於現了身,忙不迭上前,指了指顏攬音身後無辜的掌櫃,怒道:“侄兒你來的正好。他說我吃霸王餐,硬要把我送到官府去。真是可笑,我們顏家富甲天下,怎會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