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郡,一日郡守何鴻筠的屬下傳來急報:“報-報-報-,大人…”。正在敦促對疫情造冊的何鴻筠抄起手邊的卷冊當頭就是給來人一擊,不耐煩地皺眉道:“吼什麼吼,吼什麼吼!”說著眼神卻是瞥向裏屋,大皇子可是在裏麵呢,這小廝這麼浮誇是幫他作死麼,壓低了嗓音又敲了那屬下一下:“你報喪呢你!”
那正在造冊的人看到郡守拿起其中的冊子心中一緊,何鴻筠敲人一下他的心就仿佛被重擊了一下。他本是郡守夫人娘家的一個侄子,庫房先生做的是好好的,可自從這時症來了,他就被何鴻筠派下了活兒,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帶人整理這些南陽各處搜集來的資料。眼前何鴻筠拿的這本可是花了他兩天一夜才整理好的一個冊子,若是敲壞了,他恨不得這姑丈把自己跟那些得了時症的人關在一起算了。
胡鴻筠的侄子看著胡鴻筠手中一起一落的冊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眼明手快地從郡守大人手中將冊子奪下揣在懷裏道:“我的大人,行行好,你們還是先商量急報吧。”
隻見被胡鴻筠“當頭棒喝”的小廝小心翼翼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郡守道:“大人,有加急的信。”胡鴻筠一看信封的長相,氣兒簡直不打一處來,造冊的侄子趕緊把東西都護在懷中。胡鴻筠情急之下直接上手在那小廝頭上拍了一下:“你你你,你這個蠢材!”不愧是胡大人,想了半天也隻能文縐縐的罵出個“蠢材”來,但能讓他動手的事情,看樣子是動了真怒了。
急報,他還敢謊稱是急報!朝廷的急報都是紅色加封,連信封的規格都與眾不同。這信封一看就是普通的信件,他在這邊忙的火燒火燎,這個蠢材還敢這樣來攪和他!攪和他就算了,大皇子一直沒有休息,方才才在裏頭歇下,若是驚動了他可如何是好!不得不說疫情確實變得嚴重了,如今辦公和休息的地方已經被壓縮到一起去了,好在魯驍並不在意這些。
“滾出去!”胡鴻筠咬著牙吐出了幾個字,心中祈禱著別吵著大皇子了。那傳信的小廝似乎是很不開竅,今天偏偏傻愣著往胡大人刀口上衝,囁嚅道:“那大人,這急---咦---額,信?怎麼辦?”不敢再說是急報,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可這傳信的小廝卻還是忠於職守地執意要胡鴻筠看信。
其實也不能怪他,郡守府上上下下連灑掃的下人都被胡鴻筠派出去做活了,如今連侄子都抓來當壯丁了,哪裏還有傳信的下人?今天來的這一個是驛站親自趕過來的愣頭青罷了,別人都不敢往南陽送信,他倒是不怕,本分的很,隻是這本分讓我們同樣兢兢業業的郡守何大人很是不爽。
胡鴻筠氣得眼冒青煙,別的不敢自誇,他胡鴻筠治下有方四個字還是擔得起的,可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不開竅的下人。僵持之下,暗六從裏屋走了出來,一記眼刀將胡鴻筠看得隻哆嗦。跟著大皇子來的三個人,暗三成熟穩重倒是對他還算客氣,暗四整天跟大夫們混在一起也好伺候,隻有暗六整天凶神惡煞的。其實暗六隻是在洛城當老幺久了,出來覺得嚇唬這個文文弱弱的郡守很有意思,因此才一副冷酷的模樣。
不過現在暗六倒是有些微慍了,冷聲道:“你們在外頭嘀嘀咕咕做些什麼?”言下之意便是吵著大皇子歇息了。胡鴻筠雖是一方郡守,對著魯驍的侍衛卻還是氣短三分,一時垂頭也不辯解了。那送信的小廝覺察到暗六的目光,雖有些瘮人,但他不知道暗六發怒的原因,卻看得出來暗六似乎是地位還要高一些,便衝他重複了一遍道:“這裏有大人加急的信,小的還有別的地方要送,大人還是趕緊接下吧。”
暗六翻眼看了看這個小廝,兩指一夾,信便從小廝手裏消失了。“胡大人,你們吵吵嚷嚷就是為了這個?恩?”暗六將信放在手上把玩了一圈,確認不是朝廷的急報,便丟給胡鴻筠道:“不過既然大人的信,還是大人自己拆開看吧。”
那小廝見胡鴻筠拆了信,便一溜煙兒的告退了。暗六輕哼了一聲,算是對這場鬧劇做了個不滿的總結。胡鴻筠將信件從頭至尾看了一遍,目光越發凝重,這,這究竟是什麼人送來的信?“快,快去將那送信的小廝攔下!”胡鴻筠對著屋內唯一能使喚的侄子道。侄子看著胡鴻筠今日反複無常的樣子,隻以為他這個姑丈是這些日子精神高度緊張過了頭,有些神誌不清了。
暗六聽到胡鴻筠的話反身回來,看著郡守大人的臉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來到南陽之後,相處下來暗六發覺這個胡鴻筠除了有些文人的怯懦之外,這郡守做的算是不錯,平日也沒有什麼不妥的行為,今天的他確實有些反常。胡鴻筠將信遞給暗六道:“下官無能,還不好定奪。鬥膽請大皇子過目。”暗六衝著空蕩蕩的門口道:“去將送信的人帶回來。”接著轉身回了裏屋。
那信件上的內容看得胡鴻筠驚出一身冷汗,南陽的消息已經封鎖了,寫信之人隻說自己是別處的大夫,他不在南陽,卻將這瘟疫的樣子說的分毫不差,並且提出了幾個連這裏大夫都沒有提出的疑點。他也不敢向魯驍隱瞞,那些太醫院的老太醫行路實在是慢,預計明天才能到達。若這信裏所述是真,他們興許真的能改變束手無策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