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後,在一架構造複雜的熾熱的鐵台邊,狄嶽穿著赤著上身,露出強健卻不顯誇張的肌肉,腿上穿著一條緊身長褲,額上包著一塊厚實毛巾,手中重千斤的隕鐵錘,密集不斷的敲打在赤紅色的金屬塊上。
老修周圭站在他身邊,用沉穩的聲音指點道:“這血沙鐵,質地堅而脆,鍛敲時要用巧勁。力氣小了,無法鍛融此鐵,力氣大了,又會將這鐵打碎。你現在的力氣,掌握就很好。還有,節奏一定不能亂,必須時刻保持一致,這樣鍛出來的血沙鐵,品質才會最好!”
聽著老人指點,狄嶽以強大神識控製著右臂肌肉,以不變的頻率與力氣,敲打這塊血沙鐵上。
看似尋常的敲打,每一下都蘊涵了靈力震蕩,將血沙鐵坯中的雜質逼出,漸漸變的精純。
周圭看著狄嶽瞬間做出的改變,心中為他天賦叫好,又有些可惜——如果狄嶽不是鑄靈上人,他真想將他收為自己的徒弟,將一身本事全部傳給他。
可惜,隻有引煞修為的自己,麵對鑄靈境界的狄嶽,根本不可能開出這樣的口。雖如此,最開先隻為一百靈石報酬的敷衍指點,在狄嶽展現出強大煉器天賦後,已經變的無比真誠。
周圭當然不知道,他認為的所謂“煉器”天賦,其實和狄嶽的熾魂訣有極大關係。
煉器,最關鍵的就是火候。而修煉熾魂訣後,他的魂魄與神識都有巨大提升,控製自己的肌肉與掌握火候,都可以輕鬆做到,這才會讓老者認為他有極高的煉器天賦。
半個鍾頭後,一塊百煉血沙鐵,散著熱氣趟在了鐵台上。狄嶽動作不慢,伸手拿起桶中的木瓢,將冰冷的井水澆在了血沙鐵上,霧狀蒸氣騰空而起,充滿整個鍛造間。
周圭拿起一米長的煙杆抽了一口,蒼老臉上現出一絲讚許:“狄上人,您的天賦真是驚人,鍛造提純血沙鐵,看似簡單,真要做的完美卻十分困難。您第一次嚐試,就能完成的如此順利,小老兒自愧不如……”
狄嶽擺手笑笑:“周師傅,我現在是跟你學習煉器的弟子,您可不用這麼客氣。要不是您教的好,我怎麼會學的這麼快?”
這話看似客氣,說的卻真心實意。最開始時候,老人或許是因為一百靈石的報酬才傳授他手藝。但是相處了二十來天,老人已經被他天賦折服,教導起來極為用心,而且毫不藏私,將自己壓箱底的秘法全部教了出來。
兩人正互相客氣時,一個十五歲的花信少女挑開厚厚布簾走了進來:“爺爺,狄大哥,該吃飯了。”
少女皮膚有些黑,卻給人一種十分健康很有活力的感覺,正是周圭唯一的孫女周樂。此女畢竟年少,狄嶽又和她年紀相近,交往時沒有周圭那樣嚴肅。
周圭眉頭一皺就要斥責孫女,狄嶽卻已經笑著開口:“樂樂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大哥累了一上午,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呢!”
周樂嘿嘿一笑,纖細腰上掛著的的琅邪玉佩叮叮當作響:“狄大哥,今日我故意早點去了菜場,買到了兩條黑狗魚呢。那黑狗魚,每年隻有臘月才有,味道可好了!還有還有,今日許叔送了兩壇泡辣椒,正好蒸魚用……”
聽著少女唧唧喳喳很有元氣的聲音,狄嶽笑笑跟在少女身後,向著飯廳走了過去。
周圭楞在原地,許久後滿是皺紋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沒有再責罵自己孫女,跟在兩人後麵一起走了出去。
吃過一頓豐盛的中飯,狄嶽一邊回味著黑狗魚細膩鮮美的質地,一邊與周圭回到了鍛造房中。
煉器技藝,最重實踐,不管看了再多典籍,如果沒有實際鍛造的經驗,那就沒有任何意義。周圭作為一位經驗豐富的煉器師,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一日兩次的授課,都在鍛造房內。
“落寒石,色白,質輕且韌,缺點是硬度不高,很容易被打壞。此材,最適合配合其他幾種材料煉成飛遁法寶。”手中拿著一顆潔白礦石,周圭直接說著。
說完,不等狄嶽回答,拿起一把銼刀,輕輕在礦石上紮了一下。一小塊碎礦,被他一刀紮下,叮的一聲落在了鐵台上。
狄嶽點頭,也不說話,伸手將那落寒石拿了起來。五指微張,絲絲靈力彌漫而出,進入礦石內部。不過片刻,落寒石的質地與特性,便被他完全記了下來,沒有一字疏漏。
周圭看著狄嶽動作,渾濁眼中有些羨慕——當年的他,為了記住各種靈礦的特性,著實吃了父親許多次毒打。哪像狄嶽現在,依靠鑄靈期強大記憶力,瞬間就將落寒石特性全部記住?
煉器需要死記硬背的東西許多,隻有將大多數常見的礦石特性記下,才能真正開始嚐試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