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深一字一句地將當年的事情細細說來，沒有帶上一點感情色彩，隻是那麼平鋪直敘，似乎是一池深潭水，再怎麼樣也起不了一點點波瀾。
顧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顧寅喉嚨幹澀，看著顧淮深說不出話來。他以前以為自己這個兒子不願意親近人，是因為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忙，內心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所以下意識地為了保護自己才討厭別人的肢體接觸。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是這個原因。
可是他了解他這個兒子，怎麼也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如今他願意說出來，那是說明他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當年的車禍，還有後來他不願與人親近的反常行為，都是林梓綿一手策劃出來的。
顧寅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很多歲，眼裏的神色甚至都有一些渾濁。
“對了，再告訴您一件事兒。”顧淮深似乎還嫌他的打擊不夠，薄唇一掀，說道，“顧明恒是個意外，也不是一個意外。”
他不是還因為這件事兒覺得對不起林梓綿麼？
現在要是知道這件事兒是林梓綿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相信這個女人是溫婉大方的？
“什麼意思？”顧寅艱澀地問道。
“當年我失蹤的那段時間，林梓綿送了幾個男人給我。”顧淮深說的波瀾不驚，似乎那件事兒已經對他構不成什麼影響。不過也確實構不成什麼影響。當年那幾個人還沒實質性地碰到自己，不就都死了麼？“為了試探我能不能人道，所以就設計了沐靜這個意外。當然，我把人還給她了，至於後來怎麼樣，那就要問您了。”
顧寅氣血翻湧，一瞬間，覺得自己人生的認知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甚至讓他腳步不穩，像是行走在雲端。
他嗬護了那麼多年的嬌花，原來是個凶殘狠辣到不可思議的東西！
“那你？”
“如果他們得逞了，林梓綿不會到現在還活著，我也不是如今的我。”顧淮深勾唇輕笑。“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所以，想讓我給他們求情，不可能！”
“……”
顧寅聽到顧淮深說沒被得逞，心裏鬆了一口氣。可是這孩子不願與人肢體接觸的毛病，想必當年還是有些難以啟齒的。
“他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如果你插手，我也不會袖手旁觀。”顧淮深看著顧寅，神色認真到了極點。
“這關乎顧家的臉麵。”
“事到如今，你也不要給自己找借口了。什麼顧家的臉麵，那不過是極小的一部分。你在乎的不過就是自己的臉麵。在你當年的荒唐之下，你似乎早已沒有什麼臉麵可言。現在事情真相大白，也不過就是把你當年遮羞布撕下來罷了！”
顧淮深說的毫不留情，顧寅臉上的血色就又去了一分，突然有了人到暮年的滄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