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一個箭步,將我死死塞進懷中,好似一鬆手,人就不見了,豪言壯語般說道:“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統統都不會失去!”
他依舊沒有明白我話裏的意思,在他的眼裏隻看到了天下和水伊人,以為失去的必然是水伊人,他哪裏知道,我所指的失去,不隻是愛情,還有友情,親情,但凡是凡人的七情六欲都要舍去,何況是大千世界中一個渺小的水伊人呢?
自古與帝王相伴的,就是永無止境的孤單。
寡人,寡人,就是孤寡之人。
我沒有反抗他的懷抱,因為他不會這樣一直抱著我。
慕容清厲終究不會失去一個水伊人,從未得到,何來失去,哪怕現在他自以為是緊抱在懷中的人,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伊人。
所謂伊人,是渺渺之隔。
遠處,忽傳來爭吵聲。
“讓開!”
“主人吩咐,不準打擾!”
“誤了王爺的大事,你有幾個腦袋?還不快讓開!”
“頭兒,在暗人裏,你是頭,我們不能違抗你,但你也知道規矩,我們最終都是效命於主人的,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
“這次非同尋常!王爺責怪下來,我來扛!”
“不行!”
慕容清厲緊皺眉頭,似有不悅,喊道:“讓他過來!”
他鬆開了我,端坐下,很是威嚴。
來人走來,卻不繼續上前,跪在亭外一丈外,道:“漸離知罪,事有緩急,不得不來稟報王爺,待漸離講完,自會領罰。”
慕容清厲依舊麵有怒色,卻知能讓漸離如此不顧地闖來,必是事急,於是稍稍釋然,說道:“近身來說!”
不待他開口,“近身”二字,明顯是在說明他不想讓我在場,我當然很樂意成全,自覺地說道:“你們慢慢聊,我隨處看看去。”
他卻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我剛轉身,他便開口道:“不用,我厲王的王妃當然不用避開,以後我生命中的每件事,都不會對你隱瞞!”
他這話雖然是對著我說,但同時也是說給在場的另外一個人,漸離。
他的眼睛裏有著對我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若要得到別人的信任,就要先拿出自己的信任來換。
這句話說得是有道理,隻是,用在我與他身上,太過牽強。
我並不是他信任的那個人,而我也無法信任他,要知道他一旦發現我是冒牌的,還能這麼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的話,那才真是有鬼!
何況,他信任我,未必別人就和他一樣。
漸離並沒有按照慕容清厲的吩咐,他遲遲沒有開口,不住地打量著我,眼裏有著深深的懷疑。
“漸離,說吧,什麼事如此之急?”慕容清厲也看出了漸離的猶豫。
漸離終於開口,道:“秉王爺,宮裏剛傳出消息,二皇子回來了!”
真是平地起驚雷!
我腦子裏,似被一道閃電劈開了,隨時可能炸裂開來。
“你說什麼?”
我同慕容清厲同時開口問道。
真是難得我與他會有合拍的時候,卻是因為同一個人。
一個聲音在顫抖,那是我。
另一個聲音在憤怒,那是慕容清厲。
就算合拍,就算我們驚於同一個人,卻是帶著各自的感情。
心口像被千根刺紮,千瘡百孔,卻不見傷口。
慕容清厲看了我一眼,似在懷疑什麼,我忙鎮定下來,沉聲問道:“他不是死了麼,難道大白天見鬼?嗬嗬——”
此笑是笑,卻亦是哭!
他不是會死守在白雪皚皚的莫桑山上,穿梭在空曠的雪宮中,香酥在懷麼?我一直是這麼以為的,他怎會乍然出現?
我在朋來客棧,他也出現在客棧,我來這雪都,他竟也出現在這裏.
是孽?是緣?
隻是,現在,我是厲王妃,他是二皇子。
見了麵,我能承受那句無關痛癢的“嫂嫂”麼?
或許,他不會叫我,因為他根本就不屑於我,他看的隻有那些與他風流不知是幾夜的女人,我不在其中。
思慮錯亂,我竟開始混淆起來,忘記現在扮演的角色,回歸到了自己的本位。
我陷入混亂中,卻不知慕容清厲正在神色複雜地看著我,一切表情,無助的茫然,裂心的痛苦————都被他盡手眼底,激起了他眼中的憤怒,一雙厲眸隨時可能如火山般噴發出火焰。
“怎麼,伊人認識他麼?本王記得從未向你說過此事,你怎知道他死了?”
他厲聲逼問道。
我頓時手足無措,難道他知道我不是水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