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來?”
太極殿的膳房裏,老皇帝聽王勉稟了外孫女兒的巨細,再度訝異,移眸看那滿桌的珍味,提了提眉,陷入沉思。
王勉見他沒有動筷,於是附上去道,“奴才也請過姑娘,隻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麵難色欲言又止,奴才猜想,姑娘對自己現下這般……心中有數,不想再冒犯聖顏,故才滿心遺憾的婉拒了。”
“滿心遺憾?”老皇帝挑眉斜視,“小勉子,你跟在朕身邊多久了?”
這句話的真意實則是:說實話,不然後果自負。
王勉打了個激靈,轉口道,“依奴才拙見,素玥姑娘這回下了決心,斷不會再如從前渾噩度日,任由人逮著欺負。”
此話說到老皇帝心坎裏去,他點著頭,斂容素色道,“朕看她不止是想過出點人樣就算了。”
若是隻為尋求庇護,根本無需往自己身上弄那些傷。
才數月不見,小丫頭不但不肯再吃悶虧,還會嫁禍他人了。
與從前相比,確是判若兩人。
“如此……也好吧。”收回思緒,老皇帝自語道,“這樣才像她母親。”
說著,飄遠了神思,兀自哀傷起來。
王勉看在眼裏,明白在心裏,照舊揮手讓宮人先撤下午膳,留待遲暮帝王獨自神傷。
皇上與已故皇後夫妻情深,膝下一雙兒女,大殿下早早戰死沙場,晴公主生產的時候落下病根,沒兩年也去了,如今就剩下素玥姑娘一人,雖是外姓,皇上卻十分在意。
大抵,是打從心裏的與這孫女兒相依為命罷……
王勉想著,默默退出膳房,剛行沒幾步,忽聽老皇帝道,“從明日開始,讓公孫那老兒來給朕教導孫女。”
“還有——”稍頓,他語氣沉下,“宣林柳氏入宮。”
……
鳳國國都:朝城。
錦王府。
寬綽的寢房內,隨處可見華美奢侈的擺設,紅梁金柱,翡翠珍珠,無一處不連城。
便在這逼人的富貴中,女子們嚶嚶哭泣的聲音綿綿不絕,間隙,還伴著誰人緊張的嘮叨——
“哀家在宏源寺聽聞你墜馬的消息,嚇得魂都快散了,你啊你,叫哀家怎麼說才好?素日裏任你如何胡鬧,哀家何時說過半句?畢竟與文人騷客把酒言歡不失風流風雅,那武夫騎射豈能相提並論?!馬背上多危險呐!我鳳國又不缺將才,難道出兵打仗,還要吾兒披掛上陣不成?你大哥也是的,哀家不在,他也不對你多加關懷,唉……”
沒完沒了的扒拉扒拉……
半坐在床*上,麵對站在跟前的鳳國太後的‘關懷’,景彧覺得自己十分的吃不消。
視線再一抬,層層軟煙羅外跪著一群鶯鶯燕燕,哭得梨花帶雨,煩不勝煩。
他無言,隻好繼續做個安靜的美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