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少年尖聲喊叫起來,聲音劃破夜空,“他在這兒呢。把門砸開!”

“我們奉王命到此捉拿凶犯!”有人在外邊大聲喊道。鼓噪聲再次掀起,而且更響了。

“把門砸開!”少年尖叫著,“我跟你們說,他們絕不會開門的。照直往有亮的屋子裏衝。把門砸開!”

他剛一住口,門上和樓下窗板上便響起密急而沉重的撞擊聲,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嘹亮的歡呼聲,聽到聲音的人第一次對於呼聲之高得到一個相當準確的概念。

“找個什麼地方,把門打開,我好把這尖聲怪叫的小鬼關起來,”賽克斯殺氣騰騰地喝道,一邊毫不費力地拖著少年跑來跑去,就好像他是一條空口袋似的。“就是那扇門,快!”他把少年扔進去,插上門閂,轉了一下鑰匙。“樓下的門牢實不牢實?”

“上了雙保險,外帶鏈條。”格拉基特答道,他和另外兩個人依然是一副束手無策,不知所措的樣子。

“護牆板呢——堅不堅固?

“包著鐵皮。”

“窗戶也是?”

“是的,窗戶也是。”

“見你媽的鬼。”這歹徒豁出去了,他把窗格推上去,惡狠狠地衝著人群嚷道,“隨你們怎麼著吧。我還要耍你們一把。”

在所有傳到人耳朵裏來的可怕的大喊大叫聲中,沒有一種比得上激怒的人群的吼聲。有人大聲吆喝,要離得最近的人點火燒房子,另一些人咆哮著,叫警察開槍打死他。在所有的人當中,騎在馬上的那個人尤其怒不可遏,他飛身下鞍,如同分開水流一般撥開人群,擠到窗子下邊,高喊起來,聲音壓過了所有的鼓噪。“誰去搬一架梯子來,給他二十畿尼。”

離得最近的幾個嗓門接過這聲呼喊,成百個聲音群起響應。有的叫搬梯子,有的叫拿大錘來,有的舉著火炬跑來跑去,像是在找這些東西,卻又原樣回來,重新發出怒吼。有人通過無濟於事的咒罵來出氣,有人瘋子一般拚命往前擠,反而妨礙了樓下那些人的進展。有幾個膽子最大的想利用水落管和牆壁的裂縫爬上去。人潮在黑暗中翻湧,像一片麥田在狂風怒號下起伏翻滾,不時齊聲發出憤怒的鼓噪。

“潮水,”殺人犯關上窗戶,將那些麵孔關在外邊,跌跌撞撞地退到屋子裏,嚷嚷著。“我上來的功夫正在漲潮。給我根繩子,要長一點的。他們都在房子前邊,我可以跳進荒唐溝,從那兒逃出去。給我一根繩子,不然的話,我索性再添三條人命,然後殺死我自己。”

三個驚恐萬狀的漢子指了指存放這類東西的地方。殺人犯慌裏慌張地選了一根最長最結實的繩子。匆匆爬上房頂。

房子背後的所有窗戶很久以前就用磚給砌上了,隻有關著查理·貝茲的房間裏有一個小小的活動天窗,但實在太小,他簡直沒法鑽過去。然而,正是從這個出口,貝茲一迭連聲地向外麵的人吆喝著,要他們把住屋後。正因如此,當殺人犯好歹從頂樓上的門裏鑽出來,出現在房頂上的時候,一陣高亢的呼喊將這一情況通知了房子前邊的人,眾人立刻推推搡搡,蜂擁而來,彙成一股奔騰的激流。

殺人犯用特意帶上去的一塊木板死死地頂住門,讓人很難從裏邊打開,他從瓦上爬過去,隔著低矮的胸牆往下看。

潮水退了,濠溝成了一片泥沼。

在這幾個瞬間裏,人群靜下來,觀察著他的動作,猜不透他想幹什麼,然而,他們剛一明白他的打算落空了,立刻掀起一陣勝利的歡呼和咒罵的巨浪,與此相比,先前的呐喊隻能算是耳語。聲浪此起彼伏。一些離得太遠的人弄不清其中的含意,也跟著吼起來。頓時罵聲四起,回響不絕,仿佛倫敦市民已傾城出動,前來詛咒這個殺人凶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