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守城將領於筠慌慌張張地跑進營署向裴寂彙報定楊軍已至城下時,裴寂驚出了一聲冷汗,他怎麼也料到宋金剛會不遵從劉武周的命令而私自率軍直奔澮州。這……這是何道理?他足足愣怔了半分,方回過神兒,連聲讚歎宋金剛的軍事才能,同時也為自己遇到這樣的強敵而叫苦不迭。然事到如今,叫苦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不管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得硬著頭皮去抵抗外麵的敵寇了。
冷靜下來後,裴寂就思考起對策來了。此時,竇瓊正好走了進來,他看見裴寂正在低頭沉思,兩道濃眉擰成了川字,不用問就知道他在苦苦思索禦敵之策。他不敢出聲,以便打擾了主帥的思路,隻默默地走到於筠身邊那把椅子前,慢慢地坐了下來。於筠見了竇瓊也不吭聲,隻那麼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兩人默不作聲地坐著,偶爾彼此對視一下,皆一臉神色凝重地等待著裴大人的決斷。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裴寂才微微抬起了眼瞼,瞧了瞧於筠,又望了望竇瓊,緊繃著的麵孔突然鬆弛下來,竟然露出絲笑。竇瓊一看裴寂這般模樣,就猜到他已有主意了。片刻過後,他麵帶笑容地輕聲問道:
“裴大人,看你麵有喜色,該是尋到了禦敵之妙計吧?”
“宋金剛來勢洶洶,大有一口把我等吞了的氣勢,可裴某又怎甘心讓這個賊寇吃掉呢?”裴寂答非所問道,“哼,要想攻取澮州,沒那麼容易!”
“是,有裴大人您在,別說宋金剛這毛頭小賊,就是劉武周親自來也沒用!”於筠奉承道,“裴大人機智多謀,宋金剛哪是您的對手!”
“於將軍,你又在恭維老夫了,哈哈!”裴寂故作生氣地瞪了眼於筠,隨即又放聲哈哈笑了起來,看得出這奉承話還是讓他心裏挺熨帖呢。
竇瓊是個正人君子,從不巴結權貴,盡管裴寂是皇上的寵臣,他也不肯陪著笑臉諂媚他。不過,他也不憎惡那些喜歡討好上司的同僚,總樂意用一種寬容的姿態對待他們。這不,他聽了於筠那酸溜溜的話語,也沒拿眼睛瞪他,隻是那麼平靜地淺淺一笑。沉默了會兒,他思忖著說:
“先前堅壁清野之策已經宣告失敗,今宋金剛兵臨城下,不知裴大人有何妙計可破敵,以確保澮州不失?請裴大人明示!”
這不是嘲笑自己,抑或是指責自己嗎?裴寂聽了竇瓊這話,心裏很不高興,可臉上依舊凝著層笑,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既然堅壁清野不管用,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竇將軍,你以為如何?”
“出城迎戰?”竇瓊大吃一驚,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盯著裴寂問,“裴大人,您難道要放棄閉門不戰的策略而主動出擊嗎?”
“對,這正是裴某禦敵之策!”裴寂語氣平淡地答道,“竇將軍,看你這滿臉疑慮之狀,是不是以為裴某的計策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不敢!”竇瓊連忙拱手答了句,緊接著又鄭重其事地說道,“今敵強於我,當以守勢為上策。且宋金剛遠道而來,糧草不足,欲速戰速決。如若我軍此時出城而戰,豈不正中了他的圈套?故而,在下以為當堅守不戰,待敵軍糧草匱乏而自退,到時再伺機出城,可一舉而破之。”
“竇將軍方才不是說堅壁清野之策已失敗了,這會兒又怎麼重提這一策略呢?如此,豈非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裴寂諷刺道。
“裴大人,您誤會了在下的意思!”竇瓊解釋道,“在下所說的失敗,是指虞、泰二州之事,並非澮州也。請裴大人明察!”
“哦,原來是這樣啊!”裴寂不滿地瞪了眼相貌堂堂的竇瓊,收斂笑容正色道,“裴某以為,若要想擊敗宋金剛,堅守不戰不可取!”
“裴大人說的是!”於筠隨聲附和道,“既然竇將軍知道宋金剛欲速戰速決,那就是說,我軍不主動出擊,他也會立即攻打城池。以我軍的現有兵力,是很難擋得住敵軍的進攻。到時,守將士卒見敵軍攻勢凶猛,必惶恐不安,渙散軍心。如此等不到敵軍斷糧自退,我們自己就先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