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木格的臉發白,腿發軟,卻一步步的挪到這人身邊,用金語問道:“你是誰?”
“救命!”這人聽得有人問他話,努力睜著雙眼叫道。
琪木格聽到這人用金語叫救命,知道這人是金國人,她沒有再問這人是誰,在這種情形下,他是誰都不重要了。
琪木格拿出藥囊中的傷藥,手忙腳亂的幫這個士兵裹傷,隻是這士兵全身盡傷,哪裏裹得了這許多?琪木格一時彷徨無計,急的哭出聲來。
這士兵身上被塗了些傷藥,疼痛稍緩,努力睜開雙眼,嘴裏說道:“謝謝你,我已經不行了,我。。。。。。”說著話卻看到琪木格身後站著幾個漢人士兵,竟是在保護她,這士兵一口唾沫吐在琪木格臉上,恨恨的說道:“你究竟是漢人還是金人?怎麼和漢人在一起?”他努力抬起已經被燒的變形的手就去扯身上的繃帶。
一邊的什長見琪木格受辱,刷的一聲拔出劍來就要上前,琪木格急忙製止,待止住這什長再轉頭看時,那金軍傷兵已經死去。
琪木格呆呆的看著那金軍士兵,心中五味雜陳。她實在不知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衛青是金人,或者她是漢人,這一切都不成問題,但現在,她的心中卻有兩股念頭在反複交戰,一邊是國家大義催促她站在金人的立場上,一邊是愛心如水讓她離不開衛青,她心中真想就此拾起撒在地上的刀一刀了斷。
她慢慢站起身,向前呆呆的走著,她也不知道應當往哪裏去。不遠處是一個小小的尼姑庵,這尼姑庵十分破敗,但也正因其破敗而幸免於戰火,金軍占領鳳陽時,沒有進去騷擾,漢軍進城與金軍攻殺時,也沒有進入庵內。琪木格推開庵門走了進去。
庵內,一個滿臉皺紋一頭白發的老尼姑正跪在一個已經多處露出泥胎的佛像前虔誠的低聲誦著經。她聽得身後有響聲,卻連頭都沒有抬。她實在太老了,已經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這小尼姑庵內空空如也,也沒什麼值得偷搶的東西,那破敗的居室隻能勉強容身,更不值得侵占。所以她的心中一片空明,完全不在乎是誰來到了她的身後。
琪木格看著老尼姑,心中苦澀,輕聲歎道:“師太,拜這個泥胎又有什麼用?要是它能解決世間紛擾,我早就拜了。”
老尼姑笑了笑:“小姑娘,我沒有拜這個泥胎。我在拜佛。”
“佛在哪裏?”琪木格問道,“難道不是這個泥胎嗎?”
老尼姑搖頭,她從地上摸起一個小石子,揚手打在佛像身上:“你看,這是佛嗎?我拜他,他不理,我打他,他不動,這隻是個泥胎而已。”
琪木格聽的糊塗了:“可是師太,你的確就是在拜它啊。你說這不是佛,又說你在拜佛,我不懂。”
老尼姑抖抖的將身邊的椅子推了推,推到一邊,轉了個方向,對著椅子又虔誠的拜了幾拜,看著琪木格:“小姑娘,你懂了麼?”
琪木格搖頭。
老尼姑的臉上現出慈愛的神色。她看得出,這個女子的心中有大困惑,她雖然拜了一輩子佛卻沒有拜出什麼名堂,但她幾十年的人生經曆卻讓她對世事洞觀若火。
她就象琪木格的母親一樣慢慢的開導著琪木格:“小姑娘,我跪在佛像前,卻未必在拜它,它在我的眼裏,就象這把椅子,如果我想拜它,我就會拜它,如果我想坐在它上麵,我就會坐在它上麵。”老尼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拜的佛在我心裏,不在心外。”
琪木格的心咯蹬一下,她的身體一晃,手扶著椅子輕聲問道:“師太,我是金人,卻愛上了一個漢人,金人罵我,漢人鄙視我,可我的心中割舍不下我的金人同胞,又放不下我愛的漢人,我要如何才能拜我心中的佛?我的心已經被割成了兩半了。”
老尼姑慢慢站起,她做了一個讓琪木格永遠想不到的舉動。她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脫了下來,脫的一件都不剩,幹枯的身體和低垂的乳房完全展現在琪木格眼前。
“師太。。。。。。”琪木格從地上拾起衣服想要幫老尼姑遮掩,畢竟她的身後跟著好幾個漢人士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