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被帶進帳篷。
吳明揮手,趕走了所有人員,大帳中隻有他和衛青兩人。
他慢慢拿出那封信遞給衛青,一句話也沒有說。
衛青的眼睛盯著這封信,表麵看來,好象是衛青在認真的讀信,實際上,衛青連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因為他根本不必看。這信就是他寫的,他甚至能夠閉著眼睛背出來。
衛青抬頭。
吳將軍的臉就在自己眼前。斑白的鬢角透露出這位威風凜凜的將軍已經在透支自己的生命,眼角密密的皺紋更悄悄的在告訴人們,這是一個正在日漸衰老的人,雖然他現在仍生龍活虎,但他的生命已經在走向黃昏。
如果沒有戰爭,吳明也許現在正安然的躺在太師椅上逗弄著孫輩,在他身邊,兒子兒媳正快活的忙碌著柴米油鹽、家長裏短。而現在,他卻要為了衛青是不是漢奸而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衛青決定實話實說。雖然這話可能根本讓人無法相信,可能即使相信了也不得不處死他,但他不想用謊言為自己辯解,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無愧於心。
“吳將軍,你可獵過虎?”衛青突兀的問道。
吳明一呆。他慢慢搖頭:“沒有。”
“我也沒有獵過,但我看過人們如何獵虎。”衛青慢慢的開始講述:“那一次,我和父親本是跟著獵戶上山去打幾隻鹿的,沒想到鹿沒打到,卻碰到了老虎。”
衛青的眼中現出光彩,他不由得回想起當日緊張的情形,“獵戶是不會主動攻擊老虎的,畢竟人和虎的力量相差太遠。雖然如果人拚命一搏完全可能殺掉老虎,但誰會有這樣的勇氣主動攻擊老虎呢?但人虎對峙,時間越長,人的體力消耗就越大,隻有盡快決戰才有勝的希望,雖然不能保證勝利,但至少有機會。”衛青講到這裏,再次向吳明發問:“吳將軍,如果你在現場,你認為怎麼辦是最好的?”
吳明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的腦海中想到了答案----不僅僅是如何獵虎的答案。“引誘老虎先攻擊,人就不得不應戰了。”他慢慢答道。
衛青點頭:“正是這樣。”他繼續說道,“我父親直接將劍擲向老虎,引得老虎暴怒,”說到這裏,他的嘴角不由現出笑意,“雖然獵戶們最終殺死了老虎,但他們發誓以後再也不和我父親一起上山了,因為衛老爺實在太不象話,居然逗弄老虎來攻擊獵戶。隻是,他們不知道,如果我父親沒有這樣做,他們被老虎吃掉的可能就非常大了。”
“如果逗弄老虎的結果不是獵戶勝利,而是獵戶被虎吃掉呢?”吳明突然發問。
“那又有什麼損失?”衛青立刻回答,“如果對峙下去,獵戶被吃掉的可能是九成九,立刻決鬥,成功失敗各占一半可能。打獵和打仗一樣,占盡優勢也不能保證勝利,但我們隻能按照最可能勝利的方式進行,如果失敗了,隻能接受它,畢竟,不這樣做失敗的可能更大。”
衛青說完,不再出聲。
吳明也沉默不語。
風吹著帳篷,發出嘩嘩的響聲,隱隱的,帳外傳來士兵們操練的號子聲。
大帳裏卻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吳明明白衛青的意思。既然兩軍對峙下去隻能加大漢軍失敗的可能,而吳明又不能下定決心決戰,衛青決定逗一逗老虎,這封信就是引誘金軍來攻擊的誘餌。
不得不說,衛青的膽子實在太大,大的超過了吳明的想象。這樣做的後果,可能讓衛青永遠背上漢奸的罵名,即使成功了,以一個下級軍官強行逼迫元帥做出決戰的決定,隻此一條也足以殺頭了。
衛青,你有多少個腦袋多少條命來抵?
吳明思量了很久。
他慢慢伸手,從衛青手裏拿回了那封信,小心的把它一下下撕成碎片。
“衛青,”吳明慢慢的說道,“本帥既然說過要保你為百夫長,現在你立了大功,本帥言出必踐,你可以回去了,等待升職任命。”
衛青向吳明行禮,轉身出帳。
由保舉他為參將變成保舉他為百夫長,這個落差可是夠大的,衛青心知這是吳明懲罰他如此膽大包天的做法,但衛青沒有失落,反而高興的很。因為他沒有掉腦袋,不但沒的掉腦袋,而且還升職了,換誰誰都會高興。
一出大帳,衛青一路疾行,直向自己的營帳一路小跑。他心裏惦記著趙月如,隻想快點回去。
一進自己的帳篷,衛青就聽到趙月如的聲音:“白大哥,能不能幫我倒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