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奶粉……奶粉又用完了啊!”傅雲中有些沮喪地拿著已經空掉的奶粉筒,卻還是不甘心地用力向下倒了倒,可惜真的一粒奶粉也倒不出來了。
在他邊上的嬰兒床上,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寶貝臉上也掛著幾絲愁眉苦臉。這是一個多可愛的小嬰兒啊,圓潤光滑,細皮嫩肉地,看起來大概八九個月大小,蓮藕一般白嫩的小手臂微微向上伸,似乎是在索要著什麼。
“小祖宗,你餓,我更餓呀……算了,爹今天再度豁出去了!你好好躺著,我去討一點奶粉暫時混一口,等著我別讓人偷走啦!”
看著空蕩蕩的奶瓶,傅雲中咬咬牙,拍了拍兒子的腦袋,然後大步朝門外走去。
這裏屬於藍山市東城區,說白了,就是一處貧民區。也許早在一個世紀以前,這裏還是整個藍山市的中心地帶,四處林立的小樓房,狹窄但熱鬧的街道,路邊停滿的摩托車……好一副繁榮的景象。
但這樣的繁榮,早就隨著時代的極速發展而遠去,東城區現如今依舊是狹窄的街道,低矮的樓房,有些樓層低的地方甚至終日見不到陽光,路邊的摩托車全都是那種破破爛爛沒有小偷光顧的類型款式,終年累月沒有人清理的垃圾池,藍山河下遊那些肚子向上泛白的死魚,河畔坐落四處亂七八糟的自建木板房,處處都在展示著髒!亂!差!
或許,藍山市的高層們早就把這片髒亂差的區域給遺忘掉了。他們更願意住在一眼看不見邊際的摩天大樓,開車光鮮的小車,徜徉於西城區或者是所謂的高新區。
傅雲中家裏在過去還算有點薄財的時候,在一處菜市場的樓上買了幾十個平方的小倉庫,現如今,剛好用來給爺兒兩落腳。這是發生在他身上所有不幸中最幸運的事情了。
他盡量地讓自己臉上的微笑看起來誠懇一些,盡量掩飾掉自己那漲紅的臉和尷尬的表情。然後,一隻手端著裝了白開水的奶瓶,另一直手敲響了第一戶鄰居家的門。
門內傳來很凶惡很不耐煩的女聲。
“誰啊!”
“呃,程大姐,是我,雲中啊,那個……”
“沒錢,沒奶粉,沒時間!你好端端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人,有手有腳有模樣,出去賺錢啊!天天敲我家的門!纏著我們這些窮鬼幹什麼!滾滾滾!”
程大姐很不客氣,嗓門大得似乎想讓讓整棟樓都聽見,這讓傅雲中沒有辦法再開口。他臉上那和煦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變成了尷尬的苦笑。程大姐是這裏的租戶,兩夫妻在樓下的菜市場經營一個小攤子,雖然已經四十多歲,膝下已經有四個女兒,迫切想要兒子的他們這一次又添了一個和傅意外一般大的小姑娘。
傅意外,傅雲中給兒子起的名字。當然,目前隻能算個奶名。
程大姐夫婦看著傅雲中父子二人其樂融融地住在邊上,有時心裏麵難免有些失衡,當然,更讓他們夫婦難堪的是,他們曾經開口向傅雲中購買這個孩子,但卻被傅雲中很不留情麵地拒絕了。
實際上,傅雲中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哪裏來的,但經過DNA鑒定,這的確是自己的骨肉。當他麵臨家中遭遇巨大變故,父母雙亡,樹倒猢猻散的殘酷現狀時,也就是這個突然被放在自家門口的小家夥,支撐著傅雲中走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時日。
到底是跟那個女人生的呢?
他很想找到孩子的媽媽,讓孩子起碼能夠衣食無憂,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孩子媽是誰了。畢竟,不說一兩年前,就在幾個月前,他還是一個揮金如土肆意妄為的紈絝大少。身邊的女人數不勝數,手機通訊錄裏麵的美女電話多到翻都翻不完的地步。
當然,現在是沒有人知道他的電話是多少,他也沒有手機了,更沒有人會關心這個人的死活。這幾個月,是他一生中最為苦難受盡折磨的幾個月。
程大姐的惡語相向沒有讓傅雲中感覺太過於失落,畢竟更讓人絕望的事情他都經曆過,現在的他總是能保持著一種唾麵自幹的淡定。
“那個……阿中,要不,借你一千塊錢,你先去買一包奶粉給孩子這幾天過度一下吧。等你找到工作了再還給我。”
就在傅雲中打算進房把孩子抱出門去討奶粉的時候,程大姐家對麵,也就是傅雲中家隔壁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這個菜市場樓上的商品房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老建築,距今有近百年的曆史,雖然老舊,但質量的確不錯。一個單元分為三戶。願意開門伸出援助之手的,自然就是第三戶人家了。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襲洗的幹幹淨淨款式簡單的白色長裙,倚著門口站著,手中拿著一小遝錢,黑亮的大眼睛中透露出真誠的神色,認真地看著傅雲中。她的皮膚和裙子的顏色幾乎一致,白皙得過分,看起來似乎都有些貧血的樣子,蒼白的俏臉上沒有多少血色,她挺漂亮,也很瘦弱,瘦弱得似乎一陣風都能將她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