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時令雖已早早入春,彌漫在空氣中的寒意卻絲毫未曾消退,雨絲兒淅淅瀝瀝地打在窗欞上,將金漆渾然刷成的廊柱印染成了土黃色,再不複片刻之前的奢華貴氣。
園子裏大片大片的繡球花畏寒似的全蔫呼呼地蜷成一團,亦不見怒放時的嬌豔。
夜很深了。
將軍府西側的廂房裏卻仍舊點著燈,燈盞不多,隻零零落落的幾柄火燭,在這迷離的雨夜裏顯得有些恍惚,有些寂寥。
臨窗而放的小圓桌上,巴掌大的紫檀香爐靜靜地燃著,淡雅的檀香味兒縷縷縈繞,充斥著整個寢室。
寢室很大,紅與金的搭配雖淋漓盡致地將寢室的尊貴和氣派發揮到極致,卻又難免透露出幾分奢靡之感。
牆壁上懸著的名家字畫,內室裏的白玉屏風,以及隨處可見的珍惜古玩,不敢說每一樣皆價值連城,但隻單單一件,就足夠一般人家過活一輩子。
越過層層血色紗幔,內室的床榻上躺著一名女子,一名美得驚為天人的女子。
她玉肌白如初雪,細若凝脂,眉如遠山,不描則黛,唇若紅纓,不點而朱。額間一枚月形胎記,更是將她襯得宛若仙人。
她柳葉般的眉尖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眼睫輕輕翕動,交疊平放在胸前的素手微微動了一動,似有轉醒的跡象。
果然,不出片刻,佳人輕輕一聲嚶嚀,便緩緩睜開了水眸。
那一雙眼呐,像貓一般,嫵媚,妖嬈,攝人心魄,仿佛隻消多瞧上一眼,下一瞬便會被奪走意識。
女子眨了眨眼,秋瞳中的那股子妖媚竟轉瞬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與茫然。
她轉首,貓眼骨碌碌地瞅著那此刻正倚著床柱有一下沒一下打著盹兒的小丫鬟……
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