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立刻點頭:“沒錯。”
小和尚慘淡一笑:“這就是日本皇室中傳說的‘海神祭禮’吧?我們從一出生,各自的未來就注定了。無論之前我的地位被追捧至多高,甚至是被媒體奉為‘經濟政治未來新星’,到了這一刻,我都得不得不放棄一切,轟然倒下,倒在大和民族奮力前行的路上,為他人做墊腳石。我覺得,自己一直都是觀眾眼裏的喜劇,卻料不到喜劇落幕之後,我就變成了悲傷的小醜。”
兩個人的對談看似平靜,實則殘酷到極點。
一個人自願去死和被逼去死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如果小和尚不願犧牲自己,心存怒火,則就算是成為祭禮,也不會收到任何好的結果。
“海神祭禮”是大和民族獨有的一種祭奠儀式,自遙遠的唐宋時期就已經形成習慣,是全球僅存的二十種“活人祭”之一。
“你怕了的話,就放棄吧。不過,你得同時放棄皇室身份,做一輩子放逐者,永生不能踏上日本本土。”大人物說。
“這不是惟一一條路。”小和尚抬起頭來。
“不是進就是退,看似兩條路,實則是一條路。”大人物說。
“還有另一條路,你想過嗎?”小和尚抬起頭來,五官扭曲,麵目猙獰。
“你說,我聽聽看?”大人物回應。
我從小和尚眼中看到了毒蛇反噬般的凶光,預感到他將對大人物不利,但還沒有所行動,兩個紅點就無聲地落在了我的前胸上。
那是衝鋒槍紅外線瞄準器發出的光點,就在對麵的密林之中,瞬間閃出十幾名黑衣人,懷中抱著衝鋒槍,瞄準我,也瞄準了大人物。
“這一次,由你來做‘海神祭禮’,我們位置交換。以你今時今日的社會地位,海神一定會被這份祭禮感動,保佑大和民族的未來的一年中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小和尚說。
我是外人,沒有理由攪入皇室內訌。如果不輕舉妄動,就能平安地置身事外。可惜,大人物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我完全卷入,無法脫身。
他說:“你忘記了,現場還有第三個人。所有問題關鍵,全都係在他身上。”
兩人同時轉向我,視線落在我臉上。
“怎麼講?”小和尚問。
大人物狡黠地一笑:“他是大陸第一奇術師,海神肯定也願意要這樣的祭禮。另外,忍術聯盟九大家族也一樣,他們一直希望破解中國奇術……我們把他交出去,一切問題就都不算是問題。我費了很大工夫請他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危機。”
他的應變能力極強,瞬間把小和尚的矛頭扭轉,直指向我,卻把自己肩上的難題推了個幹幹淨淨。
小和尚考慮了十幾秒鍾,猛地揮手:“把他們都帶上,去天坑,走!”
我和大人物的雙手都被捆住,然後在黑衣人押解下,離開院子,走向前方密林深處。
這種情況下,我沒有害怕,心裏隻是感到好笑。
大人物與小和尚都是表麵上道貌岸然之輩,實際上,他們都想保全自己,推卸責任,以各種理由誘逼對方去死。
如此一來,他們的確很需要有一兩個第三者作為替罪羊。
皇室之中,如果全都是這樣的奸詐之徒,該國的發展方向也就隻能是無信無義、雞鳴狗盜,最終淪為亞洲二流國家。
大人物剛剛說過,大和民族的未來是由大名和武士決定的。他將自己定位為“大名”,瞧不起忍術聯盟。可他的所作所為,還能當供忍者們跪拜的王者嗎?
我甚至懷疑,他之前出現在中國媒體的訪談節目中時,是不是已經開始在心裏嘲弄所有人了?
一行人到達了富士山正北麵,先向南走,到達火山口的邊緣,然後沿著一道人工開鑿的台階向下麵去。
下降了約二百級台階後,我們到達了一個天然形成的褐色石頭平台。
在那裏,十幾個黑衣人圍著一根木樁,表情十分凝重。
木樁上綁著一個遍體鱗傷、渾身是血的男人,垂著頭,已經昏死過去。
見了小和尚,所有黑衣人全都立正行禮。
小和尚揮手,黑衣人就向兩邊退開。
“他什麼都不肯說。”一個黑衣人向小和尚報告。
“好了,我已經有辦法了。”小和尚說。
日本曆史上,很多戰敗方的子嗣被送入寺院為僧,這已經成為慣例。我不知道小和尚的身份,不過從大人物的話中,我知道小和尚地位尊貴或者曾經尊貴,暫時屈居寺中,以待東山再起的天時。
平台是火山沉積岩天然形成,向左即是深淵。
在這種地方殺人,屍體隨即丟下去,警方永遠不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