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映真點頭:“前麵兩種卦術都用了,那我用‘拘風占’試一次,看看老虎能不能平安收場?”
“拘風占”又被稱為“聞風辨器”或者是“捕風術”,是通過空氣流動獲得大自然啟迪的一種奇術。隻要空氣中有風,就能從容施展。
韓映真坐在餐桌前,雙腿一收,交叉疊放。
“風來!”她沉著臉低喝一聲。
餐廳連著客廳,客廳連著陽台。隨著她那一聲吼,陽台上的素色窗簾陡的飛揚起來。
風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我能想象到,一陣疾風正從陽台直衝過來。
等到餐桌上鋪著的桌布一角被風吹得颯颯抖動時,韓映真雙手齊出,如同鷹爪一般,在空中連續抓了五次。
她的動作極快,每抓一次,就亮出掌心,在自己鼻子下聞一聞。
五個循環之後,她不再伸手,雙掌扣在左右膝蓋上,胸口猛烈起伏了幾次後,漸漸恢複平息。
“最終結果是好的,但要死很多人,還有可能死一個雙方陣營中戰敗一方的大人物。我猜,這一卦中的死亡者指的是鮫人之主。”韓映真說。
韓映真善解人意,知道此刻的士氣可鼓而不可泄,所以才做這種武斷結論。
誰勝誰敗,尚未可知,她說死的可能是鮫人之主並不確切。如果失敗的是我這一方,那麼死的可能是誰呢?
“有什麼辦法可以扭轉乾坤呢?”韓映真自言自語。
“等。”我隻回應了一個字。
既然總統決定由太平洋艦隊單獨完成此事,則奇術師所起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等待,能夠等來總統的失敗,讓他幡然猛省,認識到自己的無知,轉而改變思路,跟奇術師展開新的合作。
“好,等,邊吃邊等。”韓映真笑起來。
她的表情變換時,立刻脫掉了成年人刻板的偽裝,變成了嫵媚動人的青春少女。我不禁感歎,戰爭無處不在,改變了所有人,而所有人在戰爭洪流的裹挾之下,有時候不得不變成另外一個人,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如果能像韓映真那樣,情緒轉換如同開燈關燈,那麼人就會活得相對輕鬆一些了。
吃飯的過程中,韓映真把自己的真實情緒掩飾得很好,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擔憂,以至於我們都忘記了此時此刻在數百米的深海中正在進行著一場人類與鮫人的生死之戰。
“回去之後,夏先生應該已經受到各方麵的極大關注了,再也不可能隱居於曲水亭老街,做置身事外的閑人。我倒是有個建議,青島那邊有些靠海別墅十分幽靜,適合奇術師清修。如果夏先生不嫌棄,願意離開濟南到青島,我可以代為安排。”韓映真說。
我想都不想,立刻搖頭拒絕:“好意心領,多謝多謝,但濟南是我家,習慣了曲水亭街的舊生活,不願挪窩。”
韓映真大笑:“夏先生,我隻是試探試探你罷了。不過,濟南那邊,亦有靠山麵水的好地方,比如仲宮一帶,有相當多的地方適合奇術師居住,可以考慮考慮。畢竟曲水亭街那邊已經沒有可以留戀的了,對吧?”
我微笑不語,親人既然已經過世,老宅就成了唯一的記憶。如果離開,我的根就斷了。
韓映真沉默了一陣,忽然又問:“夏先生,如果移鏡室填塞海眼之事成真,你該如何處之?”
原來,她反複挑起話題,隻不過是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真正想問的,卻是這最後一個問題。
鏡室填海,唐晚必歿。那麼,我願意孤獨一生,再也不沾情事。
這是我的心裏話,沒必要現在說,更沒必要向韓映真這樣的它國間諜人員說。如果說了,無異於是向陌生人暴露自己的情感把柄,形成太阿倒持之勢。更何況,鏡室填海目前隻是一個計劃,還沒有開始實施,我一定還有機會扭轉敗局。
“能幫你的,隻有我。”韓映真用餐刀的尖沾著湯汁,在桌麵上寫了這幾個字。
房間內雖然看不見攝像頭,但監聽器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她用刀寫字,就能避開別人耳目。
我輕輕挑了挑眉毛,她又寫:“日本潛艇在海底,魚雷轟炸鏡室,可救人。”
這是一個很好的提議,炸開鏡室,蛙人潛入,就能將建築物內的任何人甚至所有人全都救出來,讓美國人的美夢落空。
“幾成把握?”我也用餐刀在桌上寫字。
韓映真不假思索,立刻寫了“兩成”二字。
這個成功率極低,等於說如果請日本潛艇幫忙的話,至少有八成機會害死唐晚,並且損人不利己,讓美國填塞海眼的計劃也泡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樣一來,最終得利的就隻有鮫人一方了。
“容我想想。”我寫字回應。
“要快,十小時內,等回複。”她繼續寫,“唯一機會,兵行險招,值得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