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下車,例行檢查。”小隊長說。
我下了車,在夜色裏伸展雙臂,輕輕地活動身體。
右前方,半山腰處透出燈光,一條路燈組成的光帶由這裏一直通向那裏,那應該就是總統行宮了。
“夏先生,不知為什麼,我今天十分緊張。”老虎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是你肩上的擔子太重了,需要找人分擔才行。”我善意地笑了笑。
老虎搖頭:“數個月以來,我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給手下人去做,隻專心盯鮫人之主這件事,並沒有感到擔子重。我隻是覺得,眼下我們正在進行的事很不保險,但又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總統召見你和韓小姐,一定是為了45號資料庫涉及到的秘密。對於填塞海眼那件事,我們這邊國防部、水文專家、海洋專家、勘探專家已經開會研究了幾百次,目前的方案是最科學的,這一點沒有任何爭議……”
“那就沒問題了。”我的心驟然緊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攫住,任意搓揉,令人痛不欲生。
鏡室不是死的,裏麵的人、靈魂、往事也不是死的。讓他們去殉葬海口,是最慘無人道、最不負責任的行為,五角大樓要對此事負責。
“我的問題在於你們——”老虎扭頭,用下巴向車裏指了指。
我知道,他對我和韓映真並不信任。
間諜總是多疑,這是他們能夠活下去的法寶之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不放心我們,還帶我們去見總統?”我問。
我們隻是在心平氣和地探討問題,並不因彼此間的不信任而生氣。
“鮫人之主是全世界的麻煩,美利堅合眾國的總統是要將全球和平的重任擔在肩膀上的,所以,總統才會冒這樣的險。一個人能夠在幾百場辯論、幾千場演講、幾萬次奮鬥中站到美國總統的宣誓台上,都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按照美國現行的法律製度,總統被選舉出來是一種天大的榮耀,所以他上任以後,應該對全世界的人和事越來越關心,對於人類發展的大方向越來越完全掌握。民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一旦發現自己投票給他的人竟然是個懦弱、昏庸之輩,那麼下一次選舉來臨時,我們推出的代表人選甚至是政黨的權威都會受到影響。總統冒險,既是為了做國家大事,也是為了不讓選民失望,永遠俘獲他們的民心。”
“放心吧,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說,“到這裏來,我們隻是懷著唯一一個目的,那就是消滅鮫人之主。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隻會彼此維護,絕不互相拆台。”
不經意間,我的眼角餘光瞥見,那登車檢查的小隊長正在跟韓映真對話,而且使用的是敲擊手背產生的摩斯密電碼。
隻有那些不方便給別人聽到的事,才使用這種方式傳遞。
我沒向老虎透露這事,免得他持續緊張,以至於直接取消這次會見。
檢查結束後,士兵把護欄拖開,我們繼續前進。
我們剛上車時,韓映真刻意要求老虎給她扣上眼罩,表麵看是為了避嫌,免得暴露總統行宮的位置,現在我才知道,那是她的一種計謀。她早就準備好了通訊退路,攔路檢查的小隊長甚至所有士兵都是她埋伏下的幫手。
“她意欲何為?針對美國總統有所行動嗎?”我心底暗暗苦笑。
老虎雖然不是奇術高手,但他的第六感探察能力也很強,已經意識到這次行動有大問題。
如果韓映真對總統下手,我不知該站在哪一邊。不過,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任由事態肆意發展。
“夏先生。”韓映真忽然開口,“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是啊,我們正在向著一條聯手抗敵的光明大路上去。”我一語雙關,暗示韓映真,不要破壞三方合作。
“消滅了鮫人之主,太平洋就真的永享太平了。”韓映真回應。
老虎笑起來:“是啊,這次有了夏先生加盟,等於是給填海行動增加了一雙天眼,進退之間,都有明確的規矩,做事就穩妥高效多了。”
車子到了山腰,並未停下,而是繞過一個鷹嘴般的急轉彎,向右一轉,直奔山腹之內。
兩側的守衛明顯多起來,好多地方出現了防火閘門、觀察孔、射擊孔、消防塔、混凝土防爆盾。更有甚者,每隔一百米,兩側就會出現伏擊暗道,其中藏著重機槍、火炮,甚至我還看到了裝甲戰車和輕量級快速坦克的影子。
車子在山腹中前進了二十分鍾,依據車速判斷,此刻我們已經在一座大山的中心。任何入侵者要想武力闖入,都比登天還難。